租房就可落戶，你會爲了戶口選擇去一個城市嗎？
來源：三聯生活週刊
文|謝九
最近，青島市宣佈實施租房落戶政策，作爲常住人口超過千萬的特大城市，青島將落戶門檻降到極低，也是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青島之後，預計還有會更多大城市隨之跟進。那麼，對於那些漂泊在各個大城市而沒有戶口的普通人而言，會因爲一個城市可以提供戶口，就選擇去這個城市工作生活嗎？
《搬家》劇照
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我國目前有5億多人處於人戶分離狀態，換而言之，也就是5億多人處於漂泊狀態，無法在工作生活的城市獲得戶口。所以，戶籍制度改革，事關數億人的切身利益。
我國的租房落戶政策，其實早在2019年就已經推出。當年發改委發佈《2019年新型城鎮化建設重點任務》，提出“允許租賃房屋的常住人口在城市公共戶口落戶”，在當時被視爲我國戶籍制度改革的一大突破。
《何以笙簫默》劇照
發改委的政策出臺後，陸續有一些城市開始推出租房落戶政策，其中還包括濟南和鄭州等省會城市。尤其是石家莊，甚至在2019年就開始推出了零門檻落戶，羣衆僅憑居民身份證、戶口簿就可向落戶地派出所申請戶口遷入。
但是青島這一次的租房落戶政策之所以引人關注，主要原因在於，青島的綜合實力更加發達，或者說，青島是一個更具吸引力的城市。青島去年的GDP在山東排名第一，在全國也能排到13位，常住人口超過1000萬人，是我國10多個特大城市之一。
《送你一朵小紅花》劇照
青島租房落戶的條件相當寬鬆。按照青島發佈的文件，“在城鎮租賃房屋居住並辦理租賃合同備案和居住登記的人員，在房屋租賃期間可以申請本人及其近親屬在城鎮近親屬家庭戶或者租賃房屋所在地的城鎮社區集體戶落戶。”也就是說，只要有一份租房合同，就可以辦理落戶，而在此之前，大部分租房落戶的城市還有社保等其他附加要求。
事實上，在全國主要城市當中，除了北京和上海之外，絕大多數城市的落地門檻都已經非常低，比如青島這樣的特大城市，只要租房就能落戶，幾乎已經接近零門檻。像廣州這樣的一線城市，40歲以下的本科生正常參保，就可以在廣州落戶，門檻也是很低。
《黑暗榮耀》劇照
我國的戶籍制度從過去極其嚴格轉爲越來越寬鬆，主要原因在於，以前很多城市擔心過多的外來人口會擠佔本市的教育、醫療、養老等資源，所以將外來人口視爲負擔，通過戶籍制度將外地人擋在門外。但是，隨着現在人口總量減少，很多城市都面臨越來越大的人口外流壓力，人口開始成爲最寶貴的資源，而不再被視爲負擔。
尤其在房價下行的背景下，很多城市的住房庫存越來越高，急需引進增量人口來消化住房，拯救本地樓市。即使是暫時沒有能力買房的外來人口，至少也可以增加本地的消費能力。所以，最近幾年，城市之間的搶人大戰變得越來越常見，降低甚至取消戶籍門檻，就成爲很多城市搶人的手段之一。
《安家》劇照
不過，戶籍門檻放鬆甚至取消之後，到底能夠產生多大的吸引力，又會對房價帶來多大的支撐呢？河北石家莊的案例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給出答案。
2019年，河北石家莊全面取消了落戶限制，民衆只要拿着身份證和戶口本就可以辦理戶口遷入。從頭兩年來看，石家莊的常住人口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增長，2019年增長了近8萬人，2020年甚至增長了85萬人。但是可惜好景不長，2021年，石家莊的常住人口負增長了近4萬人。這顯示出，戶籍制度釋放出來的吸引力還是比較短暫，如果沒有就業的支撐，很多人還是會流向工作機會更好的地方，而不會僅僅爲了一紙戶籍而死守。
《奇蹟·笨小孩》劇照
石家莊放開戶籍限制後，對於房價是否起到了支撐甚至刺激效應呢？完全沒有。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從2020年到2022年，石家莊的二手房價格基本上每年下跌3%左右，今年前10月，石家莊的二手房價格繼續下跌2.6%。
石家莊完全放開戶籍也不能支撐房價，主要原因在於，放開戶籍吸引的人口流入規模太少，而且難以長期持續。在當地樓市供過於求的大格局之下，依靠放鬆戶籍吸引來的零星人羣，對於樓市的供需天平幾乎產生不了任何影響。
《寄生蟲》劇照
對於長期生活在嚴格戶籍管制下的普通民衆，尤其是很多飄在外地的年輕人，現在很多大城市的落戶門檻越來越低，看上去的確是一大福利。不過，戶籍放鬆帶來的更多隻是短期吸引力，對於大部分普通民衆而言，真正能夠吸引並且長期支撐他們在一個城市生活的，還是要有一份長期穩定的工作，即使在失業之後，這個城市也能夠有足夠豐富的就業機會可供選擇。而現在那些放鬆甚至取消戶籍門檻的城市，絕大多數都無法滿足這樣的條件。
過去很多年，城市戶口被視爲一項巨大的福利，但是現在，除了北京、上海以及個別城市，所謂的戶口福利其實已經非常微薄，尤其對於年輕人而言，雖然希望得到所在城市的戶口，但其實並不是爲了戶口背後所謂的福利，更多隻是爲了生活方便。因爲日常生活當中的很多事情，都和戶口高度綁定，沒有戶口本會帶來很多不便。
《我在他鄉挺好的》劇照
最近幾年，我國戶籍制度雖然大力改革，取得了很大進步，不過，除了降低落戶門檻之外，更需要改革的是逐步剝離戶口所綁定的各種社會功能，降低戶口本在生活中的重要性。畢竟，戶口本並不是人類社會的必要工具，放眼全球，實行戶籍制度的也只有三個國家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