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初,由劉亦菲和李現主演的電視劇《去有風的地方》熱播,讓不少年輕人開始嚮往旅居生活:一邊探索自由職業,遠程辦公;一邊追逐詩和遠方。

但在體驗風花雪月、詩和遠方的同時,這些旅居客也要爲“碎銀幾兩”焦慮,爲居無定所擔憂。有人說,旅居就像一座圍城,在格子間工作的人們想進去,而裏面的人又會羨慕城外人生活工作的安穩。

第一站:

擺脫常規軌道,走向詩和遠方

去旅居的人們大概都有個夢:掙脫原本的生活工作,不被條條框框束縛;在旅途中,有靈感時便打開筆記本,對着窗前的自然之景工作;在不同的城市生活,認識不同的人。

黎小漁就是這樣一位旅居者。2021年,她在一家線上教育機構擔任寫作輔導老師,這是她換的第三份工作。原本以爲終於找到了喜歡的工作,滿懷期待的她卻發現,自己成了一個“賺錢工具”。

“寫作對我來說是一件很神聖的事,但公司是一家商業機構,很多理念與我的價值觀不符。”黎小漁告訴中新社國是直通車,比如公司會爲了招生誇大寫作輔導效果;教授的寫作方式像拼湊模板,磨滅了孩子的創造性。

加上彼時感情受挫,她在自我療愈中看到了更多元的生活方式,便開啓了旅居。黎小漁說:“二十多歲,我有爲自己人生做主、追求想要的生活的權利,並且也不喜歡每天打卡、交表格、開一些無意義的會,被條條框框束縛。”

旅居第一站,黎小漁在朋友介紹下來到福建一個古村落,被這裏古樸的建築、緩慢的生活節奏吸引,開啓了每日繪畫寫作的旅居生活。

“每天零距離親近大自然、身心得到了滋養和放鬆。”“此刻的我坐在窗前碼字,微風輕拂,大朵大朵的梨花潔淨純白,內心裏一股熱流湧動。”她在社交媒體上如此記錄自己的旅居生活。

和黎小漁一樣的旅居者不在少數。小紅書博主@Blue貝鹿(環球旅居版)是其中一位。

貝鹿原本是一家“大廠”的項目管理,崇尚效率的她被領導認爲“工作不夠卷”。“晚上九、十點,很多同事會因爲小組領導沒走或周圍同事沒走不好意思下班。”疫情期間發現線上工作亦是一種選擇,貝鹿2023年初投入沒有約束的旅居中。

如今,貝鹿已旅居過英國、意大利、波蘭、盧旺達、阿塞拜疆、阿聯酋、泰國、馬來西亞等國。“我一直困惑‘內卷’的意義在哪,在小鎮和當地人聊天時,發現他們並沒有這樣的困惑和壓力,我才慢慢覺得人生不一定非要達到某種目標。”

還有一些旅居的年輕人是爲了“去外面看看”。比如旅居者張喬森、小紅書博主@龍非池在環遊中國

“二十多歲剛步入社會時,我在一家汽車廠打汽車頂棚卡扣,看到很多報道和書籍中記錄的他人生活,感覺和自己的很割裂,當時就想看看中國到底是什麼樣的。”張喬森向中新社國是直通車說。

在心中埋下想看看全國各地的種子後,2018年,張喬森在一次合夥創業中因過於勞累身體出現不適,項目解散後便開始了旅居修養。

時至今日,張喬森在西藏、內蒙古、山西、雲南、四川等十幾個省份旅居過,長則三四個月,短則二十餘天。他說,旅居後切實地感受到每個地區氣候、地理條件導致的各地產業、生活習慣不同。比如,看到西藏一些牧區“居然”沒有早餐店,看到大理旅拍攝影師隨處可見,這些都讓他對各地產業、對國家有了更多瞭解。

第二站:

怕清貧半生,怕居無定所

但脫離固定生活工作,開啓夢想中的旅居後,他們體驗到的並不只有詩和遠方,還有焦慮與迷茫。

黎小漁在一篇博文中分享着她旅居後經歷的焦慮:“畫了五十多幅畫,寫了近百首詩,文學創作的夢是圓了,生活費從哪裏來,賬單怎麼還,現實的問題還得繼續面對。”“文學藝術是奢侈品,在沒有財富自由前,淺嘗輒止就好。我害怕自己沉浸半生,最後貧窮又清高,賺不了錢,生活拮据焦慮,這種模樣,不免讓人可憐。”

黎小漁說,剛開始旅居時,自己在事業上非常有鬥志,會十分活躍地做培訓課程,每個月收入還不錯。但後來投入寫作、繪畫後,兩三個月都沒有收入,又看到古村中一些投入創作、“窮困潦倒”的人,就陷入了焦慮和迷茫中。

沒有固定收入的焦慮,貝鹿同樣經歷過。離職旅居後,貝鹿嘗試自己找客戶接商業諮詢類項目。然而,有時兩三個月都接不到項目。

除了爲眼前的“碎銀幾兩”焦慮外,已走進旅居這座“城”的年輕人們,有時也爲未來煩惱,羨慕着“城外”人穩定的生活和工作。

王濤也是一位旅居者。2023年4月以來旅居過沙特、阿聯酋、土耳其、伊朗、伊拉克、敘利亞等地,他的新鮮感正逐漸消散。“在國外旅居看起來非常輕鬆愜意,但由於飲食、文化、語言等不同,半年到一年後反而會覺得很累。”

王濤印象中最誇張的一次,是他和女友在國外旅居兩個月後,連夜趕回國內,只爲喫幾天火鍋。

“有時也會很羨慕沒有旅居、有固定工作的人,他們有固定的居所、有自己的事業,也蠻好的。”王濤說:體驗過旅居後,覺得它就像一座“圍城”,城外有固定工作的人羨慕旅居者的自由,已進入“城內”的人同樣也會羨慕他們。

  第三站:

未知的曠野

親歷過“城內”的煩憂後,有人選擇重回工作,也有人找到了兩者之間的平衡,將旅居過成了常態。

清晨被鳥鳴聲喚醒,打坐、冥想半小時定心後,用兩三小時專注於寫作、繪畫;下午或在山間走走,或爲前來的遊客做心靈療愈諮詢;晚間和朋友一起喫自己種或村民送的菜。這是黎小漁如今的日常。

經歷過焦慮後,她逐漸適應了當地低物慾、慢節奏的生活。她寫道:“背離大衆軌道,探索不同的活法,直到把身心安放在古村寨裏,才感覺契合,那是一種完整把握生命的自在。”下一站,黎小漁打算前往無數旅居者的理想之地——大理。

張喬森則在旅居後嘗試了各類職業。他做過電商,幫親戚做過投資,在知乎上發佈着各種話題的文章。旅居後一年,他一篇關於“爲何大部分人做生意會失敗”的分析文章成爲爆款,於是在讀者要求下開設了線上培訓課程。

如今,張喬森持續更新自己的知乎、微信公衆號等各平臺賬號;開設如何從職場走向自由職業的線上培訓課程;還會與其他公司合作做培訓、運營自媒體賬號、做直播等。

張喬森計劃再用三年時間儘可能瞭解中國的每個地方。四十歲之前,他希望到全世界去看看。

也有人在線上辦公爲大衆所接受的背景下,找到了兩者兼得的方式。在嘗試自己找客戶一年後,貝鹿入職了一家可以遠程辦公的科技類公司,有了固定收入,繼續環球旅居。

在旅途中,貝鹿創建了“女性機會工作坊”公益項目,爲海內外女性分享優質工作和求學等機會,邀請職場女性分享自己的職場經歷。目前,該項目還在初期階段,她計劃未來要將此打造爲一個女性共建社區。

在貝鹿看來,人生就是一條分成很多段的線,每一段都可以有不同體驗:“大廠”工作像很多人在人生中的必經之路;如今像一個過渡階段,有固定工作,卻在不同國家看千差萬別的生活;未來還是一片曠野,可能求學,可能將旅居中的兩三個地方作爲“根據地”,繼續創業。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