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一民 | 韓愈印象：遇見唐宋八大家之一

重新喚起對韓愈的興趣是2019年在廣東潮州。

得知我第一次到潮州，出租車司機熱情地向我介紹潮州的名勝古蹟和風土人情，他介紹的第一個景點是韓文公祠，他說韓愈在潮州做官辦學校，給當時不開化的潮州帶去了文化，很多人開始讀書，潮州人慢慢有了文化，後來有人還考上功名做官，牌坊街上的牌坊都有記載。

唐憲宗元和十四年（819），韓愈因諫迎佛骨而被貶爲潮州刺史，正月十四日從京城長安起程，三月二十五日抵達潮州，同年十月底離開潮州調任袁州（今江西省宜春市）刺史。

讓人感到好奇的是，韓愈在潮州滿打滿算也只有八個月，1200年後的潮州人居然還對他感恩戴德。他在潮州到底幹了啥？八個月時間能夠幹些啥？

縱觀史料，韓愈在潮州做了四件事：一、驅趕鱷魚。當時的潮州，鱷魚頻繁出沒，百姓受害。韓愈組織本地的獵戶驅趕鱷魚，沒過多久便解決了鱷魚之患。二、關心農桑。韓愈在潮州積極發展農桑，爲解決百姓溫飽問題打下基礎。三、釋放奴隸。當時很多貴族把窮苦老百姓的子女當奴隸，韓愈強勢解救了這些奴隸。四、重文興學。潮州地理位置比較偏僻，老百姓讀書識字的不多，韓愈在潮州興辦學校，教化子民，開啓民智。文化的力量，有力推動了潮州經濟社會發展。一代一代潮州人由此而感激韓愈，直到今天。北宋時期潮州人修建的潮州韓文公祠保留至今，潮州市有不少以韓愈的姓作爲名稱或者地名的，如潮州的母親河韓江。

再說回到韓愈貶官潮州刺史。韓愈有一首詩《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就是記錄這一事件的，“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這件事對韓愈來說是一生中最大的事情。鳳翔法門寺有座護國真身塔，塔內有釋迦文佛的一節手指骨，可以書寫經文傳佈佛法，三十年開啓一次，塔開時便年豐人泰。唐憲宗元和十四年(819)正月，唐憲宗命中使杜英奇帶領宮女三十人，手持香料鮮花，迎接佛骨。從光順門進入皇宮，留在宮中三日，然後送往各寺。王侯公卿士大夫及平民百姓，人人奔走迎送，施捨錢財，唯恐落在他人之後。百姓中有人不惜耗盡家產、灼燒頭頂和手臂以求供養佛骨。韓愈便上疏勸諫這件事。唐憲宗看了韓愈的奏章大怒，要將韓愈處死。裴度、崔羣進諫說：“韓愈雖然言語冒犯，應該懲罰。但是他一片懷忠心，怎麼可以殺忠臣呢？希望皇上對他從寬處置。”唐憲宗說：“韓愈說自東漢信奉佛教以來，天子都短命，這不是在咒我麼？決不可赦免死罪！”後來替韓愈說清的人太多，韓愈免於死罪，被貶爲潮州刺史。

韓愈雖然是爲文官，卻膽識過人。唐穆宗時鎮州（今河北正定）兵變，士兵殺了節度使田弘正，立王廷湊爲節度使，唐穆宗下詔命韓愈前去招撫。韓愈出發後，朝廷大臣都爲韓愈的性命擔憂，唐穆宗也覺得有危險，讓韓愈便宜行事，不要進入亂軍中。韓愈直接到軍中，面對全副武裝的士兵韓愈沒有膽怯，對王廷湊侃侃而談，曉之以大義，王廷湊聽從了韓愈的話，釋放了被他拘押的神策六軍的將領牛元翼。韓愈獨自平息了一場兵變，唐憲宗很高興，任命韓愈爲吏部侍郎。

韓愈的學問非常紮實。韓愈三歲時喪父，寄養在堂兄家中。韓愈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從小就刻苦學習經史百家，不需要別人督促。成人後果然進士及第，文章在當代非常知名。韓愈對文章寫作有獨到的見解，他認爲六朝以來講求聲律及辭藻、排偶的駢文媚俗，推崇“古文”。“古文”這一概念由韓愈最先提出，韓愈推崇的“古文”是指先秦和漢朝的散文。

韓愈提倡古文，將改革文風與復興儒學相結合，強調要文以明道。韓愈的好友柳宗元與韓愈觀點一致，在他們身體力行下，掀起了一場“古文運動”。這場“古文運動”從唐代延續到宋代，代表人物有唐代的韓愈、柳宗元，宋代的歐陽修、王安石、蘇洵、蘇軾、蘇轍、曾鞏等人，他們提倡古文、反對駢文爲特點的文體改革運動，還涉及到文章的思想內容。

很多年前讀韓愈的文章，印象最深的是那句“惟陳言之務去”，幾十年來一直以此要求自己，雖然還不能百分之百做到，也已經受用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