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9年威尼斯雙年展上，有一項集藝術、科學與公益於一體的作品。這是由美國著名女藝術家瓊·喬納斯（Joan Jonas）創作的公共項目：《離開陸地II》（Moving Off the Land）。該裝置是由TBA21-Academy委託在世界各地的水族館以及牙買加海岸附近海域進行的三年集中研究的成果。展覽地點設置在聖洛倫佐教堂的中殿，宗教精神與作品中所包含的寓意相得益彰，它圍繞着海洋作爲圖騰、精神和生態試金石在歷史上對文化所扮演的角色鋪開。

Joan Jonas, Moving Off the Land II, at Ocean Space, Chiesa di San Lorenzo, Venice 2019 © Photo Enrico Fiorese, TBA21-Academy

Joan Jonas, Moving Off the Land II, at Ocean Space, Chiesa di San Lorenzo, Venice 2019 © Photo Enrico Fiorese, TBA21-Academy

瓊·喬納斯是她所處年代最著名的藝術家之一。在那個年代的藝術品走出畫廊後，喬納斯創作的作品融合了舞蹈、音樂和戲劇。這源於她童年時期的經歷。小時候住在美術館和博物館附近，尤其是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和現代藝術博物館在她幼年注入了藝術的原動力。幼時喬納斯帶着玩具去劇院觀看瓦格納創作的《尼伯龍根的指環》，女武神帶角的形象深深地刻入記憶，在她的腦海裏散播了表演以及戲劇的美妙。舞蹈也在她的藝術生涯裏佔有一席之地。再大一點，美國芭蕾之父喬治·巴蘭奇（George Balanchine）與其女神級舞者泰妮（Tanaquil Le Clercq）的作品《牧神的午後》中，旋轉的芭蕾舞者讓她對舞蹈着迷。

在喬納斯開始創作的那一刻，她就在思索用自己的藝術語言去表達想法。通過肢體、聲音以及三維空間的運用，將作品從傳統的媒介傳遞到另一種媒介中，並使得它永久保存而不會消失。於是她的第一部作品誕生了。《風》（Wind）這部作品中，在長島峽灣的沙灘上，最陰冷潮溼的那幾日，氣溫逼近零度，喬納斯的友人彼得·坎普斯（Peter Campus）負責拍攝，錄製了演員們在逆風而行時僵硬地穿過視野的畫面，她也參與了影片的拍攝。

Joan Jonas. Wind. 1968.圖片來自MoMa

1968年以前她是以雕塑家的身份創作，但在這個時期，她已經進入了當時的前沿領域:將表演與道具和中間的圖像結合起來，在城市或鄉村景觀或是工業環境的戶外進行。1968年至1971年間，喬納斯主要創作以鏡子爲中心主題或道具的作品，鏡子成爲她自我肖像、表現、身體和真實與想象的象徵，同時在偶然間也增加了與觀衆聯繫的因素。

1970年喬納斯前往日本進行了長期旅行。在這個歌舞伎盛行的東方國度，她獲取了更多靈感。和同伴的雕塑家理查德·塞拉（Richard Serra）一起，他們觀看日本能劇和文樂木偶戲，探訪歌舞伎劇院，並在日本購買了她第一部相機。作品《歌聲延遲》（Song Delay）正是取材於能劇中表演者拍木塊、做出有固定角度動作。《歌聲延遲》（Song Delay）用長焦鏡頭和廣角鏡頭（廣角鏡頭在景深上產生相反的極端效果）拍攝。喬納斯設定好情節、動作和道具。這是非常自由的一場創作，每個參演者都有自己的時間去完成自己想要的動作。而60年代到70年代，一切戶外的創作也異常自由，首演位於瓊斯海灘，後又去往西岸，藝術家們就在河邊演出。

Richard Serra, Joan Jonas. Paul Revere. 1971.圖片來自MoMa

Joan Jonas. Song Delay. 1973.圖片來自MoMa

在她1972年到1976年之間的視頻作品裏，她將演出陣容削減到只有一個演員——她自己。這表現在她的作品《紐約的閣樓》（New York Loft）裏扮演有機蜂蜜。她的另一個開創性的舉動是創造了一個“電子色情誘惑者”：她那娃娃般的面孔在鏡頭前反射出了支離破碎的女性形象和女性角色的轉換。繪畫、服裝、面具，以及與記錄圖像的互動，使得在視覺上感知和意義的效果都得以加倍。在1972年出版的《有機蜂蜜的視覺心靈感應》(Organic Honey’s Visual Telepathy)一書中，喬納斯將自己破碎的圖像掃描到視頻屏幕上。在《擾動》(1973)中，一個女人在另一個女人的倒影下靜靜地游泳。這些作品實際隱含了女權主義。在現代藝術博物館的視頻採訪中，喬納斯稱她的作品是雌雄同體的——她解釋說，自己早期的作品更多地涉及在藝術中尋找一種女性語言。而且與雕塑和繪畫這些傳統藝術形式不同，視頻更加開放，較少被男性主導。

Joan Jonas. Organic Honey's Visual Telepathy. 1972.圖片來自MoMa

1975年，喬納斯在攝影師羅伯特·弗蘭克（Robert Frank）和小說家兼編劇魯迪·沃利策（Rudy Wurlitzer）的電影《保持忙碌》（Keep Busy）中擔任演員。1976年，喬納斯在《杜松樹》（The Juniper Tree）中，從童話、神話、詩歌和民歌等多種文學資源中，形成了一種敘事結構，形成了一種高度複雜、非線性的表達方式。《杜松樹》（The Juniper Tree）採用了豐富多彩的戲劇佈景和錄音，講述了格林兄弟中邪惡繼母和她家人的故事。

Joan Jonas. Mirage. 1976/1994/2005.圖片來自MoMa

20世紀90年代，喬納斯的《我的新戲劇系列》擺脫了對她身體存在的依賴。她還創作了《被熟知的地方所厭惡》（the Thought of Known Places…）和《井中的女人》（Woman in the Well）。而她童年對於神話傳說的印象也一直沒有消磨，她對那些神祕故事的興趣一直延續着。在她受Documenta 11委託創作的《沙線》（Lines In the Sand）中，Jonas基於作家海倫·杜利特爾(Hilda Doolittle)的史詩《海倫在埃及》（Helen in Egypt），研究了自我和肉體的主題，重新演繹了特洛伊的海倫神話。

Joan Jonas. My New Theater 1. 1997.圖片來自MoMa

本次威尼斯雙年展的海洋空間並非是喬納斯的靈光一現，海洋其實是喬納斯作品中反覆出現的主題。在2003年的視頻《華爾茲》（Waltz）中，她去往新斯科舍省樹林附近的海灘。自上世紀70年代初以來，她的大部分夏天都是在那裏度過的——紐約的空間被高樓大廈佔領，已經無法讓她興奮起來去創作。在一羣朋友的陪伴下，喬納斯表演了一系列想象的、抽象的儀式，包括面具、手杖和鏡子等道具。這幅作品讓人想起海洋的古老童話和神話，以及它們原始脆弱的美麗。在1970年，《海灘片段》（Beach Piece）在紐約長島的瓊斯海灘演出，表演者從沙丘中出現又消失，觀衆被邀請站在泥濘的地面上。喬納斯戴着一個白色的運動面具，站在一架有鏡子的梯子上，把太陽反射到觀衆身上。裝置《復活》（Reanimation）中，喬納斯專注於冰島和挪威的風景及它們在古老的傳說中的形象，在詩人哈爾多·拉克斯內斯（Halldor Laxness）的作品中，產生了對空氣、陸地、冰川和海洋的喚起性融合。

Joan Jonas. Reanimation. 2010/2012/2013.圖片來自MoMa

Joan Jonas. Waltz from Point of View: An Anthology of the Moving Image. 2003.圖片來自MoMa

雖然喬納斯在歐洲廣爲人知，但她開創性的表演在美國卻不太爲人所知。正如評論家道格拉斯·克里普（Douglas Crimp）在1983年對她的作品所寫的那樣，“在現代主義實踐中受到影響的破裂後來被壓抑，被抹平了。”然而，在早期和最近的作品中，喬納斯繼續在主題和性別和身份的問題中發現新的層次的意義，這些問題已經推動她的藝術超過30年。在《離開陸地II》（Moving Off the Land）中，喬納斯向海洋及其生物、生物多樣性和脆弱的生態系統致敬。她深入到海洋深處，與棲息在其中的魚一起游泳，並在文學和詩歌中編織。

Joan Jonas, Moving Off the Land II, at Ocean Space, Chiesa di San Lorenzo, Venice 2019 © Photo Enrico Fiorese, TBA21-Academy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