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戰雲密佈，“雲南王”龍雲焦慮萬分

1937年7月17日，蔣介石在江西廬山發表抗日談話，宣稱：“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 民族危機空前時刻，中國共產黨深明大義，主動提出“取消紅軍名義及番號，改編爲國民革命軍，受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之統轄，並待命出動，擔任抗日前線之職責”。

蔣介石廬山談話（美術作品）

山西閻錫山、廣西李宗仁和白崇禧、四川劉湘、青海馬鴻逵等南北地方實力派先後表態，擁護中央政府抗戰主張。8月，蔣介石召集地方軍政長官到南京參加國防會議，滇黔綏靖公署主任，“雲南王”龍雲積極響應，當盡地方所有人力財力，貢獻國家，犧牲一切，奮鬥到底。龍雲答應先出一個軍，另一個軍“要看戰爭的情況再定。”

龍雲統治雲南基本上對外敷衍，對內注重地方和軍隊建設，在許多重大政治問題上採取支持蔣介石的態度，換取他在雲南的實際領導權。兩廣事變不附和，西安事變質疑張學良和楊虎城，這使蔣龍關係在抗戰前顯得比較平靜。

在蔣介石看來，龍雲就好比南越王趙佗，只不過是想要獨霸雲南，稱臣納貢，既無問鼎中原之心，也缺乏相應力量，不同於閻錫山、馮玉祥、李宗仁等人。只要龍雲服從中央，即便是在雲南另搞一套，最後能爲我所用，亦無傷大局。

“雲南王”龍雲

抗戰第二年，滇軍主力相繼出滇投入烽火禦侮戰場。先是臺兒莊大捷後，頭戴法式鋼盔，肩扛比造步槍的第60軍，在雲南第二號人物盧漢率領下血戰魯南禹王山。繼而保衛大武漢，第58軍開抵湖北崇陽，與第60軍編成滇軍集團，此後成爲第九戰區轉戰湘贛的一支勁旅。

雲南地處西南邊陲，因中日戰線在華中膠着，一度成爲相對穩定的抗日大後方，不過這種穩定因日軍南下而逐漸爲戰雲所籠罩。1939年2月，日軍攻佔海南島，蔣介石把日軍這一舉動稱作“太平洋上的九一八事變”，預言胃口巨大的日本必將以海南島爲跳板，將戰爭擴大到太平洋，最終不惜向英、美開戰。日本當然諱言南進，解釋攻佔海南島是出於加強華南沿岸的封鎖，加速蔣政權崩潰的軍事需要，並沒有領土野心。

日軍佔領海南島

1939年11月，日本爲封鎖中國與法屬越南之間的通道和物資進口，登陸廣西欽州灣，攻佔南寧、龍州、鎮南關等地。西南戰事起，軍事委員會在昆明設立行營，以龍云爲主任，貴州省政府主席吳鼎昌爲副主任。戰火燒到鄰省廣西，龍雲掂了掂分量，自知雲南那幾個綏靖旅，兵不夠強馬不夠壯，婉轉請求蔣介石將第60軍、新編第3軍從第九戰區調回。

蔣介石沒有同意：“後方總預備隊在川、鄂、湘、黔邊區控置者，足資運用，不患兵力不足，至於前方部隊不易抽調，可否即派要員攜帶滇、黔現已編成兵力之實數詳表來渝，共同計劃，俾利進行。”看完蔣介石的電文，龍雲心情鬱悶，委員長的中央軍想進來不說，還要摸一摸我雲南的老底。

抗戰時期的滇軍日軍切斷西南國際交通線，中央軍得以進駐雲南

1940年6月，德軍橫掃歐陸，法國貝當政府投降，日軍趁機深入越南境內拆除老街鐵路橋路軌。抗戰三年後，日軍竟然殺到了離中原地老天荒般遙遠的滇南，龍雲急電正在建水擔任剿匪任務的滇黔綏署步兵第1旅第1團，剋日開赴滇越鐵路芷村站，由芷村到河口沿線選擇要點，構築防禦工事，並拆除沿線的鐵軌，運往後方。

越南的緊張局勢同樣引起蔣介石的深深不安，中越國際交通線在抗戰初期的兩年九個月中，總數輸入了40萬噸左右的物資，這還不算被法國佬扣留的10萬多噸。蔣介石致電提醒龍雲注意兩個問題，一是日本進一步佔領越南，從越北侵入滇南，二是日本由桂南循桂、黔公路，經百色侵犯滇黔。並電詢龍雲“以上二項應如何策劃與準備？請兄熟籌詳示。”

滇軍裝備精良

儘管龍雲十分清楚西南緊迫形勢，也非常明白蔣介石想要的答案，但他對中央軍入滇始終抱有顧慮，只同意一個工兵團和一個憲兵營進入滇南，執行破路和防奸任務。

日本“消滅第三國援蔣行爲”的動作可以說是步步緊逼，繼越南交通斷絕，英國也迫於日本壓力，宣佈滇緬公路自7月18日起關閉三個月。滇緬公路是蔣介石和龍雲達成共識修築的一條國際運輸通道，由昆明連接緬甸臘戍，轉運從仰光輸入的援華物資，有“抗日戰爭輸血管”之稱，日軍參謀本部估算滇緬路光在1940年6月就有10000噸輸入量。

雖然龍雲在中央軍佈防雲南的問題上有些不顧大局，但對這條國際交通線從一開始就投入了最大的熱情。1937年冬，華東戰場急轉直下，上海、南京相繼失守，國民政府遷都重慶。遠在“彩雲之南”的龍雲一聲令下，來自滇西28個縣和設治局的20萬築路大軍，自帶口糧和工具，在極其險惡的條件下，投入“修路抗日”的大潮。爲了這條“輸血管”，參加築路的民工單是騰衝縣就先後死亡達2000多人。

雲南人民積極修築滇緬公路

滇越鐵路和滇緬公路相繼中斷，中國走到了抗日戰爭最爲艱苦的時間段。8月，日本施壓法國，要求假道越南封鎖中國的消息傳到重慶，蔣介石急電正在昆明協調滇南防禦的何應欽和龍雲：“敵必於最近期內，由越南攻滇，定無疑問。務請二兄切實籌備，以期有備無患。”

在得到蔣介石准許第60軍第182、第184師調回雲南後，龍雲也在中央軍入滇問題上改變立場：“法允敵假道，實堪痛心，寇勢力入越，則攻滇乃意中事，現何總長到後，面商數次，自當遵照鈞座意旨謹慎辦理。”

1940年9月，法國同意日軍通過越南並使用機場，封鎖對華運輸線。蔣介石下令屯兵桂西中越邊境靖西一帶的第52軍第25師，移防廣西平孟關及滇南馬關、老河口等地；第54軍由桂西天保、靖西進駐滇南富寧。也就是說，藉着日軍侵入越南北部的緊迫形勢，第52軍和第54軍成爲抗戰以來首批成建制進駐雲南的中央嫡系部隊。

中央軍將領關麟徵在滇南督導第52軍官兵訓練刺刀術

由此可見，蔣介石爲了確保地方實力派凝聚於國民政府抗戰旗幟下，對於龍雲、李宗仁、劉文輝、馬鴻逵這些人，總是不得不採取羈縻手段，小心翼翼應付。因此，抗日戰爭的艱難，遠非今日所能想象，我們後人研究歷史，實在不應該脫離時空環境，一味苛責前人，同意的多多點贊、多多轉發，不同意的儘管拍磚。

參考文獻

1、《粵桂黔滇抗戰》全國政協文史委員 中國文史出版社1995年7月

2、《滇西抗戰》雲南省政協文史委 雲南人民出版社1990年12月

3、《蔣中正先生年譜長編》臺北“國史館”2015年

4、《滇軍抗戰密電》 雲南省檔案館（非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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