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換言之,作家早期在生活向藝術的轉化上,虛構的力度還顯薄弱。在早期,納博科夫的故事往往簡單,以宣泄情緒、抒發情結爲主,顯露曖昧青澀之味,富於詩意與個人印象。

《納博科夫》,有人提到他,馬上離開,他是給你個小學生講微積分

《洛麗塔》、《微暗的火》等一系列長篇,讓納博科夫在二十世紀西方文壇備受推崇。語言天才、文體實驗、眼花繚亂的藝術遊戲,讓人折服。他不滿足只講一個好看的故事,而是竭力把其詩學觀、遊戲觀發揮到極致,表面是足夠狗血的劇情,展示的重點早已遊離,這,就是庸俗和大師的區別。

作家敘事之所以高明,在於他有種不靠衝突,呈現日常微末的力量。《風流成性》完全可以和《婉言相告》對讀。前者是在調情故事裏的氣氛突圍:一個“渣男”滿腦子想着幽會,把對方父親的去世消息拋之腦後;後者是朋友對一則噩耗的封鎖、善意拖延。雖然效果相同,動機主調卻大異其趣。

《聲音》就瀰漫着唯美主義的感傷,完全採用傾訴表白的口吻,講述了“我”對有夫之婦的迷戀傾倒。然而,“你”與帕裏奇之間有彷彿有某種曖昧關係。雙重情感線搭建的三角關係,是作家最愛經營的棋局,這要換成別人寫,大多跳不出爛俗大街的廉價。納博科夫的着眼不一樣,他每次寫的都是微妙的制衡、壓抑和妒忌。

納博科夫的天才,很大程度上,受惠於跨文化、跨語際寫作的不可復現。即使將其放在文學史的長河裏考察,也罕有作家輾轉多個文化圈,掌控如此廣博的語言資源。青年時代的俄國,大學時期的英國,流亡時期的德法,最後帶着歐洲的遺產,走向美洲,成爲“美國的納博科夫”。換言之,這種流亡者身份,在客觀上形塑了一種遊移顧盼的文化心理,也可以說是海納百川。

如何理解作家所言的“內部結構”?以我看,這就是除去藝術性之外,小說應具有科學性。《昆蟲採集家》就像作家的自嘲反諷,標本店的瘸子店主,癡迷於捕捉蝴蝶的宏偉藍圖。表面看,他的悲劇就是沒資金實現遠行捕蝶計劃;正當他賣了收藏品,準備實現計劃,卻意外死亡。一個對家人和生活麻木,缺少幻想和情感的人,偏偏有個關於昆蟲學的美夢。作家提醒我們:別忘記生活。生活本身既是藝術,也是科學。

事實上,作家的短篇創作,既有風格並峙,又有轉向演變。在早期,納博科夫的故事往往簡單,以宣泄情緒、抒發情結爲主,顯露曖昧青澀之味,富於詩意與個人印象。同時,他穿梭在寓言、幻想故事和童話的帷幕後,筆下形象還沒有完全脫離“原型”、“觀念”和“隱喻”的世界。

換言之,作家早期在生活向藝術的轉化上,虛構的力度還顯薄弱;那些精靈、林中妖女等典型形象還沒完全轉化成具有世俗化、生活感的肉身人物。所謂的轉向演變,其實就是作家慢慢褪去感傷主義、神祕主義、象徵主義的色彩,開始呈現一種紮實的現實感。正是多種風格的並存與轉化,讓我們陷入納博科夫的魔法裏。水晶球用折射托出“生活世界”,鍊金術則從日常中提煉藝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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