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媽媽,你是我的好朋友

題圖 / 六角彩子

康乃馨

作者 / [法] 阿波利奈爾

翻譯 / 胡逃之

校對 / 潘浮力 劉宛妮

L’ŒILLET

Guillaume Apollinaire

又是一年母親節了,送媽媽一枝“電子康乃馨”如何?

在字母語言中,圖形詩是聲與形的協奏。“僅僅爲了一瞬間的注視,它把拼音壓縮成灰色的音聲,來完成圖形的輪廓;但它又使輪廓成爲薄薄的外殼,要想逐字逐句瞭解其文本所表達的全部內容,就必須將它戳破。”(米歇爾·福柯,《這不是一支菸鬥》,邢克超譯)而對於我們的漢語來說,聲音是藏在幕後的:每個文字已是一幅小圖畫,這些帶有聲音的小圖畫排列成一幅大圖畫。所以今天這首詩,你看文字和聽朗讀,感受會非常不同。

聲音與圖形、圖形與意義,在一首小小的詩裏嬉戲。

詩的內容,說的是“嗅覺”將會在未來統治我們的思維。嗅覺,和視覺、聽覺一樣,是思維方式的隱喻。視覺代表理性,聽覺代表感性,嗅覺代表直覺——有趣的是,“嗅覺”在多種語言中都兼具直覺的含義。

歷史已經讓人類在很大程度上厭倦了理性的統治。爲了背叛理性,有人走向感性,有人走向意志;阿波利奈爾走向直覺。

眼睛有很多名字:目,眸,瞳,乃至招子;嘴的名字也不少,口,喙,脣,等等。耳朵沒有什麼別名,但與之相關的表達有很多,耳聰目明,忠言逆耳,等等。而鼻子,既沒有別名,又沒有什麼與它的功能相關的習語,好像是一個被遺忘的器官,或者一個擺設一般。但倘若沒有鼻子,或沒有了嗅覺,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動物與植物之間、動物與動物之間最基本的交流將被切斷,信息素失效,親子、族羣之間失去下意識的接頭暗號。

失去直覺的世界,留給我們的全都是需要意識去加工的東西,是一堆一堆的證據。隔閡。直覺,其功能說到底是取消隔閡。

我們會憑直覺選擇衣服的顏色,憑直覺決定漫步的路線,憑直覺愛。可是對越複雜的東西,直覺越有失靈的風險;在越複雜的環境中,直覺越被擱置。我們不是不喜歡直覺,而是不喜歡直覺被欺騙。

有一種直覺的愛不必擔心被欺騙:對媽媽的愛。這種愛是從最簡單的直覺發展而來的:嬰兒出生,迅速通過嗅覺與母親產生聯結,這一聯結爲嬰兒提供來自這個世界最初的安全感。可以說,愛媽媽的直覺是我們必須相信的一種直覺,因爲它是我們同這個世界相連的第一個環節。嗅覺和媽媽,這兩個詞連在一起,是會引發無限溫暖回憶的吧。

在把這首詩當作給媽媽的詩的情況下,“mon amie”變得更動人了。如果媽媽不僅是在生命最初通過嗅覺提供安全感的人、憑直覺就肆無忌憚地去愛的人,還是貼心的朋友,世界上就真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明天可以試着對媽媽說,你是我的好朋友。

薦詩 / 劉宛妮

2020/05/09

第2618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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