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吳廣起義揭開了秦朝滅亡的序幕,陳勝的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亦成爲後世引用轉載的經典。關於大澤鄉起義的起因,史書記載的很明確:900閭左前往漁陽(今北京密雲)戍邊,結果遭遇會天大雨,道路不通,而按照秦法:“失期,法皆斬”,於是900人鋌而走險,揭竿而起。

湖北雲夢出土的《睡虎地秦簡》記載說:朝廷徵發徭役,遲到三天到五天,斥責;六天到十天,罰一盾;超過十天,罰一甲。如遇到大雨,可免除徵發。
看起來似乎是陳勝編造了一則“失期,法皆斬”的謊言煽動了戍卒起義。但是,《睡虎地秦簡》的這則規定是針對徭役而言,並非陳勝這樣的戍役。

徭役地點在內地,時間爲一個月,主要任務是土木工程,服役者稱“更卒”;而戍役的地點主要在北邊的長城以及南邊的嶺南一帶,時間爲一年,服役者稱“戍卒”。與前者相比,後者帶有軍事性質,因此,陳勝等900人適用軍法。
可見,陳勝以“失期,法皆斬”煽動戍卒造反,其實有一定道理,並非是信口胡謅,畢竟這900人從魚肚子裏發現“陳勝王”三個字證明這些人中是有識字懂法之人的,絕非陳勝三言兩語就能教唆這些人冒着殺頭的風險起義。

但由此也帶來另外一個問題:陳勝等人行進路線的疑問。
《史記·陳涉世家》記載的很明確:“陳勝者,陽城人也,字涉。”陽城是哪呢?歷來都有多種爭議,有說是河南登封、有說是河南南陽,也有說是安徽宿州。

如果陳勝是安徽宿州人,那麼他從宿州出發前往北京途經大澤鄉最爲合理。但可惜,秦漢之際安徽境內是沒有“陽城”的。此外,趙高也說過“楚盜陳勝等皆丞相傍縣之子”(指陳勝是上蔡附近之民)。可見,陳勝是河南人,吳廣的家鄉陽夏也在河南境內。

也許有朋友會說,陳勝是陽城人,並不代表生活在陽城。的確,在現今社會籍貫在A地而生活在B地的情況非常普遍。不過,陳勝生活的時代是秦朝,按照《秦律》規定:民戶遷徙應報告官吏,重新登記戶籍,名曰“更籍”。更籍之後,陳勝就不屬於“陽城”人了。距陳勝時代不遠的司馬遷也就不會有“陳勝者,陽城人也”這樣的記載了。
怎麼解釋這樁秦朝“繞路”謎案呢?還是得從司馬遷的記載說起。

《史記》說陳勝“字涉”,這一點很關鍵,在秦朝,只有具備一定身份的人才會有“字”,如漢初三傑中只有出身韓國國相的張良有字,而蕭何、韓信是沒有字的。陳勝有字和他出身閭左(貧民)的身份是不符的。
不僅如此,身爲閭左的陳勝對秦朝的政局十分了解,知道“扶蘇以數諫故,上使外將兵,今或聞無罪,二世殺之”這樣的祕聞,陳勝自己也說“百姓還不知道扶蘇已死”,因而詐稱“公子扶蘇”。在奪得陳地後,張耳、陳餘來投時,陳勝也能輕鬆說出二人生平事蹟。

陳勝的種種表現證實,他絕不僅僅是一個傭耕的貧下中農,而是一個有過軍旅生涯的人,所以才能被任命爲管理50人的屯長(吳廣也是屯長之一),能夠指揮起義軍沿銍縣、酇縣、苦縣進攻戰略要地陳縣,具備一般貧民不具備的戰略意識,掌握朝廷祕聞。

陳勝起義之初,他的隊伍骨幹葛嬰、朱雞石、伍徐、宋留、董紲都是安徽人,這說明,這支前往北京戍邊的隊伍是從安徽淮北一帶徵發的,所以他們的集結地會臨近大澤鄉。
而作爲河南人的陳勝、吳廣卻是被作爲“謫”被秦朝官府調配過來的,“謫”是罰的意思。《漢書》曾有這樣一段記載:“秦時以謫發之,名謫戍。先發吏有過及贅婿、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發,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這說明,有過軍旅生涯的陳勝因爲犯了錯被派駐到了安徽,負責擔任屯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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