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用何首烏！

最新出版的2020版《中國藥典》（一部）中，穿山甲、馬兜鈴、天仙藤、黃連羊肝丸等四個品種被除名，其中馬兜鈴和天仙藤未被收錄的原因是存在腎毒性。

但在“藥典”中，除了馬兜鈴和天仙藤，還有一個常用中藥——何首烏，越來越多的關於其肝毒性的報道也應引起警惕。

何首烏和肝損傷

2019年3月，空軍軍醫大學第二附屬醫院感染科醫生王素娜在她的微博上分享了一個剛剛遇到的病例：一個結婚12年未能懷孕的女性，終於通過試管嬰兒懷上了雙胞胎後，卻被查出重度肝損傷。

經過各種檢查，排除了病毒性肝炎、自身免疫性肝炎等疾病，醫生一直沒搞清病因，直到這位孕婦拿出了一直在喫的保胎藥。

保胎藥的第一味藥就是制何首烏。制何首烏是何首烏的炮製加工品，宣稱具有補肝腎，益精血，烏鬚髮，強筋骨的功效，但也有許多關於其肝毒性的案例報道。

圖片來自王素娜醫生

“她懷孕後口服的藥物只有這一種，依據藥物性肝損傷的RUCAM因果關係評分量表，她的口服藥評定爲9分，即爲因果關係的最高等級，因此極可能是此藥造成孕婦藥物性肝損傷。”王素娜醫生在文章中分析。

在停用保胎藥後，該孕婦的肝功能很快好轉，可是傷害已經造成，並且可能對她腹中的兩個胎兒產生傷害。

除了保胎藥物，何首烏經常被用來治療白髮和脫髮，被認爲有補肝腎、烏鬚髮的作用。何首烏兼有藥食同源的應用基礎，在民間以粉末、成藥及煎劑配伍等多種形式被廣泛應用。

在“藥物性肝損傷專業網”的“藥物信息”一欄，關於何首烏導致肝損傷的病例報告中，4例典型病例，患者都是因爲脫髮或者白髮問題服用何首烏的相關製劑，包括沖服首烏粉、服用生首烏煎劑、口服何首烏片。

圖片截圖自“藥物性肝損傷專業網”

國外也報道過多例何首烏肝毒性病例。澳大利亞、意大利和荷蘭分別於2001年、2004年和2005年報道了3例因服用“Shou Wu Pian”而出現急性肝損傷及中毒性肝炎症狀的病例，患者停藥後基本恢復。其中荷蘭患者在恢復數週後再次服用“Shou Wu Pian”（每天2片，連續服用4周）後，再次患上急性中毒性肝炎而入院診療。

2008年，韓國研究者對11名由於服用何首烏及其製劑而引發肝損傷的患者進行分析後發現，有7名患者因飲用含何首烏的茶、2名服用含何首烏膠囊、1名服用何首烏粉末、1名食用含有何首烏的蜂蜜布丁。最終10名患者通過保守治療後康復，1名患者進行了肝移植，最終死於肝衰竭。

相關研究取得重大進展

何首烏在臨牀治療和日常保健中使用廣泛，國家藥品不良反應監測中心收到的有關何首烏及部分相關製劑的不良反應報告例次，位居中藥類別前列，多數以肝損傷爲主。

部分含何首烏和首烏藤製劑的肝損傷風險，已被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多次通報，並被要求修訂藥品說明書和加強監管。

何首烏由此成爲了國內外最受學界關注的肝損傷中草藥之一。對包括何首烏在內的中藥藥物性肝損傷問題的研究，近年來無論是在流行病學研究上，還是在分子機制的研究上，都取得了重要進展。

2019年2月，《中國大陸藥物性肝損傷發生率及病因學》在世界頂級醫學期刊《胃腸病學》上發表。這項回顧性流行病學研究共納入了中國大陸地區308家醫院的25927例藥物性肝損傷患者，是國內迄今最大規模的藥物性肝損傷流行病學研究。

研究發現，和藥物性肝損傷有關的藥物類別主要爲傳統中草藥和膳食補充劑（26.81％）以及抗結核藥物（21.99％），長期攝入中藥和保健品是中國大陸藥物性肝損傷的首要風險。

研究論文的作者，上海交通大學附屬仁濟醫院消化內科茅益民教授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第85醫院陳成偉教授明確指出，包括何首烏、雷公藤在內的中藥，以及中醫方劑學的小柴胡湯等都對肝臟有損害。

2019年7月，《新英格蘭醫學雜誌》（NEJM）發表了題爲《藥物性肝損傷的類型和表型》的綜述文章，指出了另一個令人擔憂的發現：“令人關注的是，在大多數與草藥和膳食補充劑相關的病例中，肝損傷的臨牀表型是急性肝細胞型肝炎，這種肝炎通常嚴重，具有較高的暴發性肝衰竭發生率，且需要肝移植。”

慎用何首烏

解放軍總醫院第五醫學中心中西醫結合診療與研究中心肖小河教授，一直致力於何首烏致肝損傷的研究。近年來肖小河教授團隊通過大規模流行病學調查和病證毒理學研究，發現並證實了何首烏肝毒性爲特異質肝損傷，找到了何首烏致特異質肝損傷易感人羣的基因標誌物。

儘管肖小河的研究認爲，何首烏對極少數人羣有肝損傷風險，何首烏肝損傷主要與機體因素特別是免疫相關的遺傳背景有關。但在中國，何首烏的安全用藥依然有很大挑戰。

“患者多爲自我用藥，使用方式多爲打粉、代茶飲、泡酒、煲粥等，多數何首烏產品未經炮製或炮製程度不清楚。”《何首烏安全用藥指南》中寫道，“在何首烏及相關製劑導致的肝損傷病例中，約20%存在服藥劑量超過說明書或藥典規定劑量，提示大劑量使用可能會增加何首烏肝損傷風險。”

何首烏/圖片來自網絡

因此，指南的第一條建議，是加強對包括何首烏在內的中藥安全用藥知識的宣教，消費者不要自行購買和使用何首烏及其產品（包括首烏藤）。

此外，指南還建議：脂溢性脫髮、白髮、溼疹、銀屑病、白癜風、類風溼性關節炎、系統性紅斑狼瘡等疾病，大多伴有免疫紊亂或爲自身免疫性疾病，此類疾病患者使用何首烏，可能增加肝損傷風險。

來源：醫學界

作者：朱雪琦

審覈：田棟樑

校對：臧恆佳

責編：鄭華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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