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1140年—1207年),南宋主戰派官員,也是我國曆史上著名的豪放派詞人,有“詞中之龍”之稱,與北宋的大文豪蘇軾合稱“蘇辛”。

辛棄疾力主抗金,卻被南宋的投降派屢屢打壓,在失意之下,他創作了大量優秀的詩詞,把自己的豪情壯志寄託在了詩詞裏,我們讀他的詩詞,往往都蘊含着金戈鐵馬,比如:“醉裏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辛棄疾一生命運多舛,在這種不被重用的情況下,他常常借酒澆愁,但是,他並沒有真正的消沉下去,即使飲酒,也要傾訴自己壯志難酬的悲憤,並對當時執政者的屈辱求和頗多譴責。

下面,我們來欣賞辛棄疾一首小令,在這首詞中,寥寥數語,就是一副生動有趣的畫面:

《西江月·遣興》 辛棄疾

醉裏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

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

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

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這首詞大概作於宋寧宗慶元年間(1195年—1201年),辛棄疾閒居瓢泉(今江西省上饒市鉛山縣)期間。此時的南宋朝廷偏居一隅,不思恢復中原,辛棄疾憂心如焚,滿腹豪情又不便明言,於是創作此詞以發泄胸中憤懣。

從首句“醉裏且貪歡笑”開始,“醉”字在這麼短小的一首詞裏就出現了三次,難道辛棄疾真的是醉了嗎?

但是,醉裏貪歡中間用了一個“且”字,就從字裏行間流露出這“歡笑”比“痛哭”還要悲哀,辛棄疾是無法排解內心的苦悶和憂愁,姑且借酒醉後的笑鬧來忘卻憂愁吧!

接着兩句說自己最近領悟到古人書中的話都是不可信的,看似醉話,實際上並非是自己的胡言亂語,它是辛棄疾的憤激之言。

辛棄疾翻用孟子古語“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但語含新意:古書上儘管有許多“至理名言”,現在卻行不通,因此信它不如不信。

辛棄疾借醉後狂言,很清醒地從反面指出了南宋統治者完全違背了古聖賢的教訓,不去收復江山,反而偏居一隅醉生夢死地生活着。

下片,辛棄疾更是具體寫自己醉酒的神態。“松邊醉倒”,這不是微醺,而是大醉,他醉眼迷離,把松樹看成了人,還傻傻地問它:“我醉到了什麼程度?”

當他看到松樹搖動,以爲是松樹要扶他起來,便急忙用手推開松樹,並厲聲喝道:“去!”

辛棄疾這次醉後與松樹對話,問松樹自己醉得如何,這是醉態之一;自己醉後搖晃,卻以爲是松樹要來扶他,這是醉態之二;最後自己用手推松樹,並命令它走開,這是醉態之三。

在這首短短的小令中,辛棄疾把自己的醉憨神態寫得可謂是活靈活現。這種不拘形跡的醉態,實際上也是表現對當時黑暗現實的一種反抗。

下片僅僅用了二十五個字,就構成了劇本的片段:有對話,有動作,有神情,又有性格的刻畫。

雖然在詩詞中,恰如其分地引入戲劇場景並非是辛棄疾發明,但是在這首小令詞中,把戲劇味表現得如此豐富,實在是少見的,正如我們熟悉的李清照那首名作:

《如夢令》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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