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魯迅的《祥林嫂》,我們應該對祥林嫂這個令人悲憫的人物形象記憶深刻。然而,在封建社會,祥林嫂只不過是千萬萬萬被摧殘的婦女中的一個代表而已。其實在當時的每個村莊都可能上演這樣的悲劇。七十八年前,河北邢臺黃岔村就發生了這樣的悲劇,幸好最終的結局因主人公的抗爭而發生了反轉。

祥林嫂的舞臺劇形象

1942年,一位名叫張榮妮的姑娘,從黃岔村的孃家嫁到了寨門溝的夫家。夫家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家中還有一個婆婆。張榮妮沒有過多的奢望,只希望能相夫教子,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一切都是那麼的順意,果然,張榮妮爲丈夫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丈夫幹活的勁頭更足了,婆婆也整天笑得合不攏嘴,張榮妮感覺將來的日子會更幸福。然而,厄運正慢慢向這個家庭襲來,就在兒子3歲時,丈夫得了急病離開了這個世界。此時,全家只剩下張榮妮、婆婆還有三歲的兒子。丈夫去世,張榮妮雖悲痛至極,但她知道孩子是她的全部,她要儘快從悲痛中走出來,全身心地照顧孩子,將孩子撫養長大。然而,就在她還爲丈夫戴孝期間,婆婆卻以張榮妮的命硬剋夫,將她以二百四十元賣給了別人。她回憶道:“那一天,我起牀後將孩子的被窩裹好,剛要開門,卻被幾個人堵在屋裏,捆了手腳並堵了嘴,然後,一根槓子從捆住的手腳當中穿過,像抬豬一樣將我抬走。”

一位被捆綁的婦女

3歲的孩子還在睡夢中,沒有哭一聲。而張榮妮看到婆婆正站在院子裏,手裏還攥着錢。她撕心裂肺地喊,但無濟於事。就這樣,她被吊着抬了20多里路,從寨門溝的夫家抬到嶺底賽的陌生人家。她糊里糊塗地成了這家的媳婦。此時的張榮妮似乎就是魯迅筆下的祥林嫂。然而,張榮妮因太想念自己的孩子,不甘受到非人的對待,她試圖反抗,但每次反抗後,身上都會被毒打的傷痕累累。終於有一次,她找準時機逃了出來。

然而,逃出來之後,天下之大卻沒有她的立錐之地。此時的她想到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黃岔孃家。然而,孃家人並沒有收留她,因爲女兒嫁出去就似潑出去的水,一切要聽從夫家的安排。張榮妮陷入了絕望之中,難道天下真的沒有自己容身之地嗎?孃家不收留她,夫家對她折磨,女人活着太難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看孩子一眼,但她不敢,踏入那個家,她就別想出來了。就在她瀕臨絕望之時,突然想起了自己只聽說而未真正接觸過的八路軍。事情很巧,當時太行山第一軍分區的交通站就設立在黃岔。

太行山軍分區的戰士開荒

就這樣,張榮妮懷着最後一絲希望找了去。當時的站長翟培修聽了張榮妮的訴說後,對她非常的同情,並操着一口四川腔說道:“八路軍中婚姻自由,你就參加八路軍嘛!”當翟培修問她名字時,她刻意將最後一個“妮”刪掉了,只說叫張榮。因爲,她認爲這個字太嬌氣,不適合參加八路軍。就這樣,張榮成了八路軍的人。爲了避免夫家人找麻煩,站長翟培修又把張榮介紹到了冀南第二軍分區交通站。張榮參加八路軍後,對她來說如獲重生。爲了感恩八路軍,她工作積極上進,任務再難,也不怕苦,不怕累。做內勤,她是一把好手;傳遞情報,她又成爲交通站中有名的飛毛腿。張榮出色的工作與思想覺悟的提高,讓站長王悅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八路軍戰士

隨着日軍的大掃蕩,當地很多交通線被破壞,交通員被俘犧牲。因此,八路軍急需建立新的交通站。站長王悅想到了張榮,但一個人太危險,任務也太重,需要兩個人才行。於是,王悅從軍分區二十五團調來一位名叫郭永善的青年。當時,此人二十七八歲,河北人,老實本分,因家中一貧如洗,至今單身一人。王悅看中郭永善的人品,欣賞張榮的工作能力。於是,他想撮合兩人在一起。然而,當他把這件事告訴張榮後,卻讓其想到了自己的過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王悅以爲張榮不願意,隨安慰地說道:“這件事你要不願意,就算了,八路軍不興包辦。”張榮用手揉了揉眼,堅定地說道:“俺是八路軍的人,一切聽從組織的安排。”後來,張榮與郭永善單獨面談。郭永善對張榮說道:“俺家裏窮。”張榮回道:“俺的事你也知道,咱誰也甭嫌棄誰。咱都是八路軍的人,爲抗日,一切服從組織。”

三名八路軍女戰士

之後三年,夫妻倆密切合作,傳送重要情報。爲了提高警惕,夫妻三年中沒有睡一個整覺,憑着這種毅力與堅持,出色完成組織交給的各項任務。在這期間,張榮三次落入敵人之手,心中的信念讓她忍受住敵人的百般折磨,一次次從敵人的魔掌中逃生。因爲,高強度的工作環境,數次受到敵人的毒打,屢屢受傷的張榮失去了生育能力。後來戰爭結束,張榮與丈夫郭永善回到河北老家安居立業。夫妻倆雖沒孩子,但不離不棄,相濡以沫,他(她)們爲自己曾經所做的事業感到驕傲。1981年,張榮的老上司翟培修退休後,進京路過內邱,並特意到河村看望了老部下。翟培修知道老兩口沒有後代照顧後,心中不是滋味。他時刻掛念着這件事,最終通過內邱縣政府將張榮在寨門溝的孫子遷到河村落戶立嗣,照顧二老。

翟培修(左一)與張榮夫婦

張榮最初的命運雖與祥林嫂相似,但因自己的抗爭,終究擺脫了當時很多婦女遭受的厄運。她在絕望中尋找到希望,獲得重生,堅定自己的選擇,爲之奮鬥,實現了人生價值。因此,當她與丈夫回首爲之奉獻的事業時,嘴角掛着笑容,心中無怨無悔。孫子回到自己的身邊,讓她對過往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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