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大秦賦》的熱播,關於秦朝的話題也被人所熱議,而其中的一個熱點話題便是,秦始皇到底是不是“暴君”。秦始皇的偉大和影響力,自然不必多說,但有人認爲,無論其歷史貢獻有多大,都無法抹去“暴君”的稱號。

其實,如果站在後世的視角來看,秦始皇的某些作爲,的確與“暴君”無異。但我認爲要客觀分析歷史人物,就不應該避開當時的社會環境,而純以後世眼光去看,否則與“事後諸葛亮”又有什麼區別。

秦始皇想要萬世傳承,卻成爲“暴政”根源

秦始皇統一天下後,對於如何治理這個新生的國家,秦國朝堂曾發生過激烈的爭辯,丞相王綰建議繼續沿用分封制,而廷尉李斯等則建議推行已經在秦國取得成功的中央集權制。

從後世來看,周王朝傳承八百年已算不短,但秦始皇想要的卻是萬世一系,因此他沒有采納王綰等人的意見,而最終選擇了全面廢除分封制,改爲推行中央集權制,而促使秦始皇下次決心的,便是該制度在秦國取得的成功。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秦始皇開始將秦國的一系列制度,開始推向全國,開始全面推行郡縣制,並着手統一文字、度量衡、車軌、貨幣等等。不過,秦始皇沒有考慮到的是,這些制度雖然能在秦國取得成功,但卻不一定適用於山東六國

從後世角度來看,秦始皇的一系列制度無疑是具有一定先進性的,可如果放在當時的老百姓身上,由於秦始皇所推行的一系列制度,幾乎涵蓋了衣食住行各個方面,等於將六國此前的統治模式、生活習慣、社會制度等全部推翻,這已經遠遠超出了百姓們的承受範圍,因此大量制度的革新,非但沒有讓秦國的統治迅速穩固,反而讓百姓們無所適從,進而造成了極大的恐慌。

舉個例子,秦始皇三十一年(前216年),秦始皇開始在全國推行“黔首自實田”制度,這項制度本是爲了廢除舊有的奴隸制下的土地政策,改而推行土地私有制,本是善待百姓的一項制度,但由於此前一系列制度造成的恐慌,百姓們反而對此難以接受,並由此引發了南郡的叛亂。

如上,秦始皇統一天下後照搬秦國制度的施政策略,可以說是其成爲“暴君”的根源,正是由於一系列制度革新帶來的恐慌情緒,導致六國百姓對秦朝的統治產生了極大的牴觸情緒,進而導致制度推行速度緩慢。

秦朝的法家治國思想,導致秦政變成了“暴政”

秦國自“商鞅變法”之後,便開始延續法家治國思想,而法家治國講究的便是“法、術、勢”,具體表現爲“法網嚴密、高效執行”,即以嚴格的獎懲制度來確保制度的推行和國家的運轉,這是《秦法》的核心。

如前文所述,由於民間的恐慌和牴觸,導致秦始皇統一六國後的系列革新推進速度極爲緩慢,然而一直以來的法家思維,使得秦朝高層沒有思考問題的根源,反而以更爲強烈的手段強制政策的推行,這纔是秦國“暴政”的根本原因。

秦國由於最初被周天子分封於西陲,地處戎狄包圍之中,艱難求存的過程中,秦國上下受西戎文化影響極爲深遠,相對於中原諸侯國而言,秦國在戰國以前,政治制度、思想文化、社會經濟、風俗習慣均大幅度滯後,這點從秦國崛起後,中原諸國稱其爲“虎狼之國”便可以看出來。

然而,正是由於秦國的落後,才使得秦國打破舊有制度相對較爲容易,這是“商鞅變法”能夠在秦國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而中原諸國由於受先進思想文化影響較大,反而很難進行深徹的變法

可是,正是由於秦國與山東諸國的巨大差異,導致秦國的成功難以複製,秦國百姓能夠接受嚴苛的《秦法》,並不代表六國百姓就能接受。秦國百姓在法家治國思想下,能夠將自己作爲秦國這輛戰車上的一顆螺絲,勤勤懇懇的發揮着自己的作用,可六國百姓接受不了啊,他們想要的,還是以前那種相對寬鬆自由的管理,而不是把自己變成了一顆螺絲、一個零件。

然而,已經習慣了秦國法家治國思想的秦朝官員們,他們可不會理會百姓們的想法,在他們的固有思維中,只要朝廷命令一下,就必須一絲不苟的執行,推行難度大、進展慢?不好意思,那你只能接受《秦法》的嚴懲。於是,一方面是民間不斷積累的怨氣,而另一方面則是朝廷不妥協的持續高壓,秦政於是在百姓眼中,自然也就變成了“暴政”。

秦朝大型工程太多,百姓被勞役折騰的痛苦不堪

秦始皇爲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和國家的穩定,不僅接連開啓了驪山大墓、長城、靈渠、秦直道、西南棧道等大型工程,而且又接連向南越和匈奴用兵,在那個生產運輸手段相對落後的年代,這些都需要大量的勞力。

從出土的雲夢秦簡來看,雖然秦朝的《徭律》和《戍律》相對較爲合理,可這麼多大型戰爭和工程的同時展開,仍然使得百姓們的勞役頻率極高,每年徵發勞役那是常態。

憑藉秦國完備的戶籍管理制度,使得朝廷能夠充分掌握各郡縣勞動力情況,從而爲使得秦國能夠在百姓承受範圍內,從而將全國勞動力發動到極致。然而,這種合理的勞役徵發,卻是對於秦國百姓而言的,畢竟秦國百姓對此早已習以爲常,可對於六國百姓而言,那簡直就是苦不堪言。

然而,秦始皇統一天下後,便開始推行嚴格的戶籍制度,只是在戶籍上有些輕微的差別,秦國人入“故秦民”籍,關東六國入“臣邦人”籍,而且實行什伍連坐、相互監視,別說你想逃避徵發,就是偷懶、逃跑都不行。

一方面,六國百姓被頻繁的勞役搞的痛苦不堪,另一方面,在秦國的嚴密管理之下,百姓們又無法逃避。久而久之,可想而知六國百姓對秦朝統治的怨恨程度。

在秦始皇看來,他的所作所爲與秦國曆代君主別無二致,都是在老百姓的承受範圍之內,但殊不知,在六國百姓心目中,他卻早已變成了一位“暴君”。於是,當這種怨恨積聚到了極點,當陳勝吳廣發動起義之後,“諸郡縣苦秦吏者,皆刑其長吏,殺之以應陳涉”。

此外,六國士子對於秦國也早已不滿,而這些人又掌握有極大的話語權,再加上漢朝時期朝廷的輿論導向,以及百姓們對於秦朝和始皇帝早已怨恨已久,秦始皇“暴君”之名便也就此坐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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