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視野融媒體1月9日(牟海軍)巖畫是繪製在石頭上的圖畫,它是沒有文字之前大興安嶺文化的最大載體。自2011年以來,大興安嶺先後在12個縣、區、林業局(即黑龍江大興安嶺地區全境8.46萬平方公里)發現36個巖畫遺址,4150餘單幅巖畫,是目前黑龍江省發現巖畫數量最多、區域最廣、歷史最久、內容最豐富的地市,在黑龍江巖畫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填補了黑龍江省相關歷史缺環。

一、大興安嶺巖畫的基本特點

大興安嶺巖畫均爲紅色彩繪線條畫,繪製顏料是由氧化鐵粉、動物鮮血等調劑組合而成(偶有白色巖畫);繪製技法是用手指或是羽毛筆在溫暖季節繪製,爲此巖畫線條基本與手指粗細一致,爲單線條巖畫,偶有極細及雙線條出現;繪製方向基本爲正南或是偏南方,少數朝向爲西側、東側,北側只有一處且漫漶不清;巖畫正前方大多有一經過修整的地面,與周圍的山體及碎石形成鮮明對比。

大興安嶺巖畫內容有整體天象崇拜,即太陽神、日月星雲等圖案巖畫;自然崇拜,即樹木、高山、河流等圖案巖畫;生殖崇拜,即帶有巨大生殖器的男性、箭形生殖器、實心圓女性外陰等圖案巖畫;動物崇拜,即主要以鹿爲主,另有虎、狼、野豬、熊、蛇、青蛙等動物出現;圖騰崇拜,大興安嶺地區發現的“S形鹿角龍”巖畫,線條優美,身軀無爪,頭部使用極具美感的4根鹿角代替,充分證明了大興安嶺是我國龍文化的起源地之一,更是中華文明的發祥地之一,該巖畫爲中國第一處發現的以龍爲表現手法的彩繪巖畫,在中國巖畫史上具有重要意義。此外,大興安嶺巖畫還有表現祭祀場景巖畫,主要表現爲多人手臂上舉,爲薩滿教祭祀時的舞蹈情景;有表現數量的巖畫,具體爲點狀圖案、線條狀巖畫等;有表現統治階級的巖畫,即戴有3個羽毛狀冠飾的人與月亮、星星繪製在同一水平位置,顯現出當時的社會已經具備了王權統治,大薩滿已經具備部落首領或是“王”的特權;另有“十”字紋遠古巫術符號、方向座標等相關符號及各種神祕符號,有待於進一步研究發現,以揭開遠古先人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

二、大興安嶺巖畫的分佈及歷史文化價值

大興安嶺巖畫分佈從南到北分別是:加格達奇林業局大子楊山岩畫、加格達奇林業局半拉山岩畫、加格達奇林業局白灰窯巖畫、加格達奇林業局白灰窯南山岩畫、加格達奇林業局訥爾克氣巖畫、加格達奇區老道口巖畫、加格達奇林業局翠峯巖畫、松嶺區古源巖畫、松嶺區古源苗圃巖畫、松嶺區壯志西山岩畫、松嶺區壯志南線巖畫、松嶺區平嵐巖畫、新林區塔源巖畫、新林區碧州車站巖畫、新林區碧州隧道巖畫、新林區碧州塔哈爾河巖畫、新林區碧州車站北山岩畫、新林區翠崗倭勒根河巖畫、新林區翠崗鐵路巖畫、新林區塔爾根二支線巖畫、新林區塔爾根巖畫、塔河縣西戈巖畫、韓家園金礦巖畫、十八站薩滿山岩畫、十八站瓦幹巖畫(塔河縣依西肯鄉瓦幹村境內)、呼中區蒼山岩畫、呼中區碧水巖畫、呼中區碧水山洞巖畫、呼中鎮巖畫、呼中區呼源巖畫、阿木爾林業局依西巖畫、阿木爾林業局依林巖畫(2處)、漠河巖畫(位於圖強林業局育英林場施業區)、漠河仙人洞巖畫,另有漠河出土三人紋彩繪巖畫、黑龍江崖壁滿洲國大字等。

2014年,經中國巖畫專家組現場考察確認,大興安嶺巖畫爲距今10000年左右的舊石器晚期繪製,爲中國目前發現最早的巖畫,並依據大興安嶺巖畫的風格、繪製方法、地理位置等因素,認爲大興安嶺巖畫開創了中國巖畫新學派,並初步命名爲“中國北方森林巖畫”,與中國北方草原巖畫、中原巖畫、西南巖畫和東南沿海巖畫並列構成了中國巖畫體系,具有極其珍貴的研究價值。大興安嶺巖畫工作被列爲2012年度黑龍江8個考古重大新成果之一和大興安嶺地委2014、2015年度重點督辦工作之一,並被國家文物局初步確定爲2015年度全國重點考古項目。2015年大興安嶺地委、行署在漠河縣北極村籌建了東三省唯一的巖畫館,填補了東北地區巖畫遺存場館建設的空白。2016年2月。中印巖畫學術研討會暨“絲綢之路—中國巖畫展”在印度首都新德里舉行,黑龍江省文化廳、大興安嶺地委宣傳部、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應邀參加會議。印度文化部和中國駐印度大使館相關領導,英迪拉·甘地國家藝術研究中心主席、聯合祕書長、巖畫部主任及中國巖畫研究中心主任張亞莎教授出席開幕式。來自北京、黑龍江、西藏、甘肅、陝西、青海、寧夏、內蒙古、雲南、河南等省市高校和科研單位的30餘位中國學者和印度巖畫管理機構、專家學者以及巖畫愛好者近300人蔘加開幕式並參觀巖畫展。這次活動是由印度英迪拉·甘地國家藝術中心、中國巖畫研究中心共同組織的。會議舉辦期間,中印巖畫專家就巖畫保護管理、巖畫文化產業發展、巖畫語言闡釋、中印巖畫比較研究、世界文化遺產申遺五個專題進行了學術研討。由我省考古專家趙評春、大興安嶺地委宣傳部牟海軍和省文化廳吳疆共同完成的《中國大興安嶺彩繪巖畫考古——舊石器時期文化特徵的發現認識》課題在大會作專題發言,大興安嶺巖畫採用考古地層學方法斷代的學術觀點引發中外學者的廣泛關注,該文還將被收入本次會議學術論文集。“絲綢之路—中國巖畫展”自2月24日持續到3月25日,面向印度社會公衆開放,系統介紹中國各地巖畫,我區三人紋出土巖畫、整體天象巖畫、人與天體巖畫入選巖畫展,全方位展現了大興安嶺巖畫的獨特文化魅力。

2017年6月5日至10日,經地委宣傳部精心策劃,由河北師範大學國際巖畫斷代中心牽頭,組織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巖畫委員會主席、世界巖畫組織聯合會執行主席羅伯特,印度巖畫協會副主席庫瑪爾,世界巖畫委員會執行委員、河北師範大學巖畫斷代中心教授湯惠生及其助手等世界頂級巖畫專家學者,對我區相關巖畫遺址進行考察。國際專家組將大興安嶺巖畫納入“中國東北與西伯利亞巖畫、加拿大的比較研究和環北太平洋巖畫的分類、分期、時代風格變遷等重要巖畫論題”之中,採用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巖畫微腐蝕斷代新技術,即通過對各種岩石斷裂痕跡、風蝕程度的測定和分析,來初步確定大興安嶺巖畫的製作年代。專家組對我區巖畫工作給與高度評價,羅伯特和庫馬爾對大興安嶺松嶺區天書檯巖畫遺址修建鐵柵欄和木棧道、設有專門的保護人員,對北山洞修建的花崗岩石道路等做法給與高度肯定,認爲大興安嶺對巖畫和古代文物的保護措施“在全世界都屈指可數,也是獨一無二的,這些巨大的付出說明大興安嶺的重視程度”(摘自羅伯特在座談會的發言)。專家組認爲大興安嶺巖畫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發現了40個巖畫遺址、4050餘單幅,並迅速進入考古程序,以漠河巖畫點和碧水北山洞爲代表的巖畫考古清理挖掘工作,出土了三人紋彩繪巖畫、舊石器和新石器時期陶片、打製石器、瑪瑙箭鏃、玉質石核、白玉管飾、磨製玉件殘片等,對巖畫斷代提供有力佐證,並利用地層疊壓關係初步解決了巖畫斷代的世界性難題,巖畫推進速度在國內首屈一指,體現了大興安嶺地委、行署對巖畫工作的重視程度。

三、大興安嶺巖畫的考古發現

2014年8月和2016年9月,我們與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相關專家學者,對洞口處有彩繪巖畫遺蹟的呼中區碧水北山洞進行了考古清理,發現了中國北方最早的“火炕”,即採用外運的黃粘土鋪墊並在上面直接升火取暖的形式;清理揭露出東漢鮮卑時期至舊石器時期的10個疊壓緊密的文化層;挖掘出土陶片、鐵鏃、鐵針、鐵耳環、料珠、瑪瑙珠、白玉石管、玉刃、瑪瑙葉、白瑪瑙箭鏃、水晶料、石葉、刮削器、石錛、砣工石質容器殘塊等,還有不同形制的磨製、壓制、打製等大量石器;尤其在第八層,我們初步認爲屬於舊石器時期文化層內,出土了十分罕見的剝皮割肉的“玉刃”,明顯可見玉器兩側有經過長期使用形成的“包漿”和使用盤磨形成的手握遺痕;此外還出土了大型打製石矛、石斧和石鏟,在洞口不遠處的山北坡上還發現了打製的“石戈”。經美國BATA權威實驗室對北山洞第十個文化層進行的碳十四測定爲18000年,對東北亞考古編年史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特別是在洞內新石器文化層以下的山基岩壁上發現了紅褐色彩繪遺蹟,經北京大學科技考古專家採用國際最先進的美國熱電公司Niton XL3t型便攜式X熒光光譜儀現場測定,屬於遠古人類調和鐵、錳等原料製作的彩繪顏料,呼中北山洞彩繪遺蹟疊壓上方地層距今約11000年左右,根據地層和出土器物類型關係,我們初步認爲呼中北山洞彩繪巖畫遺蹟是目前已知國際學術界僅見的疊壓在新石器與舊石器時期文化層的彩繪巖畫,這表明大興安嶺彩繪巖畫是迄今爲止我國最早產生的巖畫。

四、大興安嶺巖畫的民族學爭議

大興安嶺巖畫從內容、手法和風格看,大體是同時期的作品,個體年代有一定差異,間或存在重複塗抹現象。而巖畫的“作者”問題,即這些巖畫民族歸屬問題尚有不同看法。前蘇聯學者籠統地認爲,將古代巖畫內容同今天該區居民(鄂溫克人和鄂倫春人)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特點對比,可以得出結論,即創作這些巖畫的古代居民,當爲現今通古斯滿語民族的遠祖與先世。中國巖畫的泰斗人物蓋山林先生在《內蒙古巖畫的文化解讀》中指出,大興安嶺巖畫的作者是古代室韋人的作品。著名學者呂光天先生指出,室韋人即“森林中人”,是許多彼此互不統屬的人羣,除了鄂溫克人,還有蒙兀人即大室韋和滿人的成分。其中北室韋和鉢室韋以及深未怛室韋,是古代鄂溫克人的別稱,今天鄂溫克人的祖先。而早在1974年就發現了大興安嶺巖畫的黑龍江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趙振才老師,依據巖畫所反映的狩獵方式和生產方式等內容,判斷巖畫是鄂溫克先人所畫,時間約在300——400年左右。

但有部分學者認爲,從大興安嶺巖畫所反映的生活內容來看,不能肯定巖畫的作者就是鄂溫克人,也不能斷定巖畫描繪的社會生活就是鄂溫克人或鄂倫春人的狩獵場景與生活。因爲鄂溫克人從列拿河(貝加爾湖以西)東遷至額爾古納河流域(黑龍江南源),至今不過300多年,此前不曾到過這裏。在鄂倫春人世代活動的地區,也沒有發現類似的巖畫。我們走訪了大興安嶺塔河縣十八站鄂倫春民族鄉的鄂倫春族民間文化傳承人郭寶林夫婦時,郭寶林老人回憶小時候鄂倫春族遇重大事件、祭祀等重要時段,會在一塊大石頭上刻畫文字內容(亦或是誤以爲本民族所刻),並召集族人前去祭拜,具體地點爲“奧娘道爾”(鄂倫春語,意爲有畫的山石),該地點經實地走訪,因修建公路已經損毀,後將大興安嶺巖畫紋飾由郭寶林夫婦辨認,確定與本民族傳統紋飾無關聯。著名學者王國維認爲鬼方是後居住在貝加爾湖地區丁零人的先族,商周時期中原大規模針對鬼方的戰爭,迫使他們北遷南西伯利亞,成爲我國古代最北邊的一個遊牧民族,巖畫也許是他們遷徙時候留下的,但這只是極少數人的猜測,且證據不足而存在爭議。

五、大興安嶺巖畫與薩滿教

大興安嶺在遠古時期居住着很多少數民族,這些森林裏的民族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信奉薩滿教。

薩滿教屬於原生宗教,是北方氏族部落的精神文化代表,而大森林裏的民族所信奉的薩滿教,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沒有組織、沒有教義,沒有固定的廟宇、教堂,沒有專門的神職人員,崇拜多種神靈。與一般的巫婆神漢相比,它保持了宗教的莊嚴性與人類童年時代文化的質樸性。有關薩滿的傳說,薩滿的歌詞,薩滿的舞蹈,薩滿的服飾、神鼓、法具等等,是中華歷史寶庫中的經典,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

遠古時期,生活在大興安嶺的崇山峻嶺中的少數民族,過着漁獵和採集的生活,他們還不能理解人類的起源,認爲某種動物與他們氏族的血緣有關係,而視作祖先加以崇拜,這便是人類早期的圖騰。隨着靈魂觀念的發展,有了關於神靈的信仰和崇拜,崇拜對象是自然萬物。於是逐漸形成了祈求“神靈”的各種祭祀活動,產生了交往於人和神之間的使者“薩滿”,被稱爲“薩滿”的人,是神與人之間的中介者,他可以將人的祈求願望轉告給神,也可以將神的意旨轉達給人,於是薩滿教產生了。薩滿教的職能活動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爲人治病;第二,舉行各種祭祀儀式;第三,教新薩滿。當時生活在大興安嶺的各民族的薩滿儀式,各有其特點,稱呼也不相同,但基本程序是完全相同的。請神(向神靈獻祭,用鼓語呼喚神靈的到來),降神(神靈附體後薩滿代神之言),送神(將神送走)。以上步驟構成了薩滿儀式的基本框架。可以說薩滿教的產生與大興安嶺先民的狩獵生活和採集生活是聯繫在一起的,這通過巖畫可以反映出來。大興安嶺巖畫均繪製在高聳的“石砬子”上,繪製內容主要爲生產生活及祭祀場景,遠古人認爲高聳的岩石可以完成薩滿與上天的通靈,屬於典型的薩滿教“巨石崇拜”觀念。

六、大興安嶺巖畫中的舞蹈藝術特點

我國的巖畫以長江爲界有南系和北系之分。南系的巖畫是用“書寫工具”將顏料畫在岩石上,其內容主要反映的是以農耕爲主的定居民族的生活;而北系的巖畫則是用石、骨等堅硬的物質在岩石上雕鑿磨刻而成的,主要反映的是遊牧、遊獵民族的生活。而大興安嶺巖畫繪製技法與南系巖畫相同,內容卻與北系巖畫相同,體現了我國巖畫的豐富內涵和多樣性,這些巖畫遺產是古代先民表達情意的符號,被黑龍江省考古專家形象的稱爲“跳舞的小人”,向我們展示了他們多彩的生活、風俗習慣、圖騰崇拜和審美觀念。

舞蹈文化的本質是承載藝術情感的符號,巖畫中的舞蹈造型通過各式各樣的動作形態反映了大興安嶺古代民族的原始生活景象。這些靜態的巖畫舞蹈造型、動態的舞姿影響併產生了風格各異的民間舞蹈,顯現了古人的審美情趣。從藝術風格、美學角度上總的來看,大興安嶺巖畫舞蹈造型呈現出渾樸、神祕、陰柔,例如翠峯巖畫中出現的日月星雲整體天象的描繪,顯示出古代大興安嶺先民神祕的祭天儀式,而畫面上7個手臂上舉、手臂偶有交叉連接、呈朝拜狀的人物舞蹈造型,時至今日我們依然可以想象出祭祀時候壯觀的激烈場面。

大興安嶺巖畫的特點是分佈廣、數量多,具有很高的史料和藝術研究價值,是黑龍江古代遊獵民族社會生活和意識形態的生動反映,有着鮮明的森林遊獵民族的舞蹈特色。從表現形式上看,有單人舞、雙人舞、三人舞和集體舞,其中以少數人物居多。從內容上看,有反映日常生活的手臂呈向下自然垂臂的悠閒狀,有反映生活場景的手臂平行狀,有反映祭祀的手臂上舉狀,還有反映狩獵成功的各種手臂形狀,例如:碧洲鎮塔哈爾河巖畫,從左至右依次爲一個野豬造型,後面有幾個人物手臂姿勢各異,上舉、平行、還有一手下一手平行等等,大興安嶺巖畫大多幅數較少,表現手法及內容單一,腿部叉開造型居多,且多與動物並行出現,具有原始舞風的特點和神韻,爲研究大興安嶺遠古先民的美學特徵,審美情趣、生產生活、祭祀祈禱等提供了豐富的佐證。 

七、大興安嶺巖畫與中華文明起源

提起中華文明的發祥地,人們自然想起長江、黃河,但現在有學者提出,中華民族乃至整個黃種人的起源都和大興安嶺有關。

21世紀初,內蒙古師範大學亞細亞民族溯源研究所創始人、著名蒙古族語言學家芒·牧林潛心研究近30年,在積累40多萬張(800多萬字)的資料卡片以及1000多萬字其它文獻資料的基礎上,以語言學爲切入點,通過考古學、民族學、歷史學、體質人類學、文字符號學、民俗文化學和原始宗教學等多學科的比較研究,提出中華民族的共同祖先是“犬鹿氏。此研究成果震驚史學界並得到廣泛關注和首肯。

芒·牧林教授對推測出東北部地區的蒙古人種在舊石器時代末至中石器時代馴養了犬和鹿兩種家畜。認爲距今1.5萬年前,中國北方已經形成了兩個血緣家族羣體,一支生息繁衍於黑龍江中游和松花江上游地區,以閻家崗遺址和昂昂溪大興屯遺址爲代表。他們把狗馴化成人類最早的家畜,即“養犬者”;另一支生息繁衍於大興安嶺之上,以嘎仙洞遺址爲代表。他們把鹿馴化成家畜,即“養鹿者”。蒙古人種形成初期,他們處在母系血緣家族原始公社階段,捕捉到狗和鹿的幼崽,或許是出於儲存食物的動機將它們帶回自己住處餵養起來,便逐漸馴化成了家畜。活動於丘陵草原地帶的人們可能馴養了犬,成爲跟隨主人,捕捉獵物,守護營地的助手;活動於深山密林,鮮苔地帶的人們,馴養了鹿,成爲他們乘騎、馱物的助手。這樣,在黑龍江、額爾古納河、松花江流域和大興安嶺,便出現了若干帶領犬和鹿的家族羣體,犬和鹿成了他們生產、生活的獨特標誌。新人類形成初期,處在原始血緣家族階段,人們無所謂姓氏、名稱。當他們分別馴養了犬和鹿兩種動物之後,爲了彼此區分,互相和自稱是“養犬人”和“養鹿人”。

又據考古發現證明,早在原始社會舊石器晚期,就有人類在大興安嶺繁衍生息。在嘎仙洞遺址,位於大興安嶺山脈北段伊勒呼裏山附近,考古人員在這裏進行過探尋式發掘,出土了大量舊石器、新石器等,其地質年代相當於舊石器晚期。在大興安嶺塔河縣十八站遺址,其地質年代屬於更新世晚期,跟今約1.2萬年前。在塔河縣老湯河遺址出土的文化遺物14件,其中有打製的石器和有人類加工痕跡的石核、石片等,其地質年代相當於更新世,屬於舊石器時代晚期的前期。2013年9月,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趙評春研究員等專家學者,在大興安嶺漠河縣對一處巖畫點進行了挖掘清理,在地表1.4米處出土了一個“三人紋”彩繪巖畫和1個動物角錐,以及大興安嶺巖畫隨處可見的鹿形巖畫,有力佐證了中華民族的起源與大興安嶺有關。

大興安嶺之所以能夠孕育古代文明,成爲人類文明發祥地,據有關史料分析,其一是獨特的地理環境。大興安嶺廣袤的森林,清醇的河流,大陸性季風氣候,隱蔽的地理環境孕育了豐富的生物種羣,形成完整而封閉的生物鏈條,具備了原始人羣的生存條件。其二是地形複雜,年平均氣溫較低,生存條件艱苦,生產力水平低下,那些條件相對較優越的平原地區的外族是不會千里迢迢徙居此地的,那麼曾居於此地的原始人羣只能是發源於此的遠古人類。由此可推斷大興安嶺是人類重要的發祥地之一,是被史籍記載的諸多古代北方少數民族的發祥地。大興安嶺古老民族的發展歷程,往往都有從弱小、貧困、落後的狀態到追求進步、追求文明、追求繁榮昌盛的歷史進程,推動了中國歷史的進步。鮮卑人統一了中國北方建立北魏,成爲歷史上入主中原的第一支少數民族政權,爲隋、唐二朝實現中華民族的第二次大統一奠定了基礎。室韋民族的後裔——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創立的蒙古帝,至元朝實現了中華民族的第三次大統一,將西藏正式納入中央王朝統治之下,並且奠定了今天中國版圖的基礎。這些從森林裏走出的民族建立的王朝極大地促進了北方民族與中原民族、森林文化與黃河文化和長江文化的交流,對中華民族和中華文明的發展起到了有力的推動作用。

八、大興安嶺巖畫爲人類遷徙提供了佐證

近年來,著名巖畫專家、哈佛大學訪問學者宋耀良,著有《中國神格人面巖畫》《中國巖畫考察》《人面巖畫之謎》等著作,宋耀良把對中國巖畫的研究放在整個世界巖畫的座標系上去考察,以國際化的視野研究人面巖畫,並把人面像巖畫的分佈狀況和史前人類遷徙聯繫在了一起,不僅是讓人耳目一新,併爲巖畫研究指明瞭新的思考方向。將人面像巖畫在全世界的分佈狀況與史前人類遷徙進行大膽聯繫,通過尋找各地巖畫所表現出的共同特徵,認爲東亞和北美的人面像巖畫具有着共同的文化宗教背景和基礎。該結論也對美洲土著居民是否來自亞洲提供了突破性的線索,以人面像巖畫的分佈來證明美洲印第安人是從亞洲越過白令海峽到達美洲,並從中推斷出賀蘭山——陰山——紅山——俄羅斯遠東黑龍江下游(大興安嶺)——阿留申羣島——加拿大——美國的具體傳播線路,印證了在洲際傳播背景下,大興安嶺巖畫在華夏文化構建上及人類遷徙中的重要意義。

從賀蘭山到大興安嶺,沿途水源充沛,動植物豐富,自古以來就是遊牧遊獵民族的一條交通線。學者們分析,遠古時代,這羣東北亞先民的遷徙也同樣選擇了這樣一條路線。他們從黃河兩岸順流而下,沿着陰山山脈和大興安嶺的走向一路向東。在水草豐美的地方,他們會停下來臨時定居;而當環境發生變化,他們就不得不繼續遷徙。

這個推斷得到國際專家學者的一致認可,使遠古先民一次波瀾壯闊的史前遷徙之路終於在世人面前變得清晰而生動。最晚在距今四千年之前,具有鐫刻人面巖畫宗教文化需要的亞洲史前居民,經由內蒙古赤峯,沿着大興安嶺東麓,到達黑龍江;再沿江而下,在烏蘇里江河口和黑龍江下游,分別留下衆多人面巖畫遺址;而後出海,在阿留申羣島上,以跳島的方式,向美洲大陸前進。他們攜帶刻有小型人面像的卵石,就地製作此類圖像。當登上美洲西海岸時,又恢復了在山岩上製作人面巖畫的傳統。在沿海岸線向南遷移至加州北部時,一路留下密集的人面巖畫,這個遷徙過程經歷了數千年的時光。

(作者系中國巖畫學會會員、印度巖畫協會會員、世界巖畫斷代與保護中心研究員,原黑龍江省大興安嶺地委宣傳部文化產業辦公室主任)編者按:大興安嶺巖畫的發現,是一件非常具有重大歷史傳承意義的事情,它可以把我們中華民族的發展史向前推進至少2000年。從這個意義上說,關於巖畫的深入研究還遠遠不夠,我們應該把目前枯燥乏味的歷史傳承研究與現實的文化旅遊發展相結合,從科學研究和現實的角度去研究、開發與利用這個老祖宗留下的寶貴精神財富。文章有點長,但是是作者花費大量心血,深入研究的碩果,值得抽時間學習和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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