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或許會成爲電視“黃金時間”被短視頻削峯的拐點。當然,短視頻只是壓垮“黃金時間”的最後一根稻草,根本原因則是電視“黃金時間”“人、貨、場”的變遷。

2021年,或許會成爲電視“黃金時間”被短視頻削峯的拐點。

這個推測,來自中國傳媒大學趙暉教授發佈的《融合媒體時代短視頻內容產業報告2020》。報告指出,2020年,一個月內每週觀看5天以上短視頻的用戶佔比躍升至40.5%,較去年同期提升近14個百分點。其中,單日觀看時長近兩個小時,短視頻正在強勢收割用戶的注意力。

與此同時,傳統電視的“黃金時間”也被瘋狂蠶食。請看電視“黃金時間”的三個時段:

在19:00—20:00時段,移動網絡接觸率已達63.8%,僅低於電視接觸率0.3個百分點;在20:00—21:00時段,移動網絡已經毫無爭議穩坐頭把交椅,實現66%的接觸率峯值。不僅如此,在電視劇和綜藝娛樂節目捉對廝殺的21:00—22:00時段,移動媒體以56.7%的接觸率反超電視媒體,成爲該時段接觸率第一的媒體類型。

這就意味着人們消費內容的“黃金時間”,電視已然不是首選。

當然,短視頻只是壓垮“黃金時間”的最後一根稻草,根本原因則是電視“黃金時間”“人、貨、場”的變遷。

人:“黃金時間”成爲“我的時間”

“黃金時間”是注意力的蓄水池。一旦觀衆分流加速,“黃金時間”的黃金價值將無從兌現。

其實,移動互聯網對注意力的蠶食一直沒有停歇,只是到了2021年,“黃金時間”的駝峯或將被徹底夷平。

移動互聯網正把傳統電視的“黃金時間”,改寫成移動互聯時代的“我的時間”。也就是說,“黃金時間”已經不是電視的專屬,每個人都在定義自己的“黃金時間”,以及“黃金時間”的媒體接觸方式和內容消費方式。

對年輕人來說,地鐵通勤刷屏,可能是一個媒體消費的“黃金時間”;晚上空閒時間,上b站開腦洞、發彈幕,到“愛優騰”或“人人視頻”刷劇,同樣是視頻消費的“黃金時間”,只是這些方式大都和傳統電視無緣。

不僅年輕人,老年人也正在移動互聯網遷徙的路上。微信、抖音、快手已經成爲很多老人的新寵,即使打開電視也多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沒有了之前“茶水瓜子”伺候、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儀式感。元旦,筆者回紹興老家,發現父母每到中午就打開電視,鎖定央視新聞頻道,然後一直開到晚上。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了電視的“黃金時間”,只是這讓家裏看起來並不冷清。其實這樣的老人不在少數。

傳播學者曼紐爾·卡斯特在論述數據時代的傳播時,曾直白無誤地說:“‘黃金時間’的概念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我的時間’。”在他看來,移動互聯網的發展,觀衆已經不是“沙發土豆”,而成爲“創造性的受衆”。也就是說,他們不但可以隨時獲取內容,而且還在互動體驗和內容創造中挖掘獲取信息的意義,這是單向傳播的傳統電視無法企及的。新的受衆的出現,重新定義了“黃金時間”。

貨:“黃金時間”的節目

被網絡平臺攻城略地

由於“黃金時間”湧入巨量觀衆,滿足其內容需求的最大公約數自然是電視劇和大綜藝,而不是財經、紀錄片這些小衆節目。由於電視頻道擴張,內容需求也同步劇增,於是電視劇和大綜藝開始了製播分離的市場化嘗試,節目製作公司也因此“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爲了獲取和夯實平臺的流量,“愛優騰”同樣需要電視劇、大綜藝這樣的流量節目支撐。它們殺入後,不惜動用資本的力量直接“燒錢”從電視媒體中虎口奪食,從而動搖了傳統電視“黃金時間”的節目優勢。

上個世紀末和本世紀初,電視還是流量滿滿的所在,相對強勢,於是就形成了電視+網絡的播出模式,由電視臺首播,然後再在互聯網平臺上線。

不過,隨着移動媒體對電視媒體的蠶食,電視觀衆規模驟降,“黃金時間”的含金量開始大打折扣,廣告收益一路下滑,頭部劇買不起,大綜藝找不到冠名商,慢慢就在網絡視頻平臺面前敗下陣來。很多製作公司也開始轉而投靠網絡視頻平臺,承接平臺的定製劇,和一衆電視臺漸行漸遠。

節目競爭力一旦失去,“黃金時間”就很難再支起收視帳篷。

場:電視“黃金時間”的場景已被瓦解

無場景不媒體。

我們知道,“黃金時間”取決於主力觀衆規模、內容消費時長以及媒體應用場景。也就是說,“黃金時間”是由觀衆的媒體接觸習慣和內容消費方式決定的,而不是電視赤手空拳打下的江山,只不過電視創造了滿足這種場景的內容,從而獨步天下,長久佔據了家庭客廳的中心。

然而,在“愛優騰”三足鼎立的網絡視頻時代,鼠標代替了遙控器,電視的應用場景發生了位移。人們不會再一家人守着電視機,翹首以待心儀節目的開播,而是直接在視頻網站上選擇自己的所好。

不僅如此,人們點播電視節目,也是掐頭去尾,而視頻網站的倍速鍵更是成爲年輕人追劇、追綜藝的標配,不僅是二倍速,不少視頻網站甚至推出了三倍速。

據說三倍速的應用場景是:平時太忙,追劇也要趕時間,三倍速;有追劇強迫症,起了頭就要追完很痛苦,三倍速;N刷老劇,熟知劇情,只用來回味,三倍速……這顯然不是傳統電視的應用場景。

如果說,“愛優騰”這些視頻網站只是分流了觀衆的話,那麼,抖音快手這些短視頻平臺則創造了觀衆新的內容需求。至此,“黃金時間”被抖音快手徹底碾碎,看電視被刷屏社交所取代,“黃金時間”又變成了“玩轉時間”。

後“黃金時間”,電視臺的困局和破局

一、品效難合一,廣告價值再稀釋,電視還有幾分姿色?

最近,常聽一些電視頻道總監對筆者說,收視率對他們而言,已經意義不大。確實如此,某城市臺影視頻道“黃金時間”的收視率技壓羣雄,然而,廣告創收卻是倒數第一,不僅如此,2020年的廣告營收在2019年基礎上又幾乎腰斬。究其原因,主要是地面頻道的電視劇早已沒有競爭力可言,同時又沒有像樣的品牌欄目支撐,這樣“虛高”的收視率,自然不會受到廣告主的垂青。

這裏,筆者想說說“品效合一”的概念。就是,原來電視廣告的價值,除了電視平臺的公信力可以加持其品牌,讓其品牌升值,同時還能以其一騎絕塵的傳播力帶動產品的銷售。比如當年爭奪央視的廣告“標王”,就是在爭奪央視《新聞聯播》和《天氣預報》之間的“黃金時間”。十年前,這個時段的10秒就值7600萬。然而,由於觀衆的遷徙分流,加上消費者消費方式的改變,比如新冠疫情期間滿屏的直播帶貨買買買,已經很少有人是看了電視廣告再去“剁手”。也就是說,電視廣告除了媒體機構的品牌背書外,產品的導購功能正在喪失,可謂“渾欲不勝簪”。

對於衆多電視頻道來說,由於“黃金時間”的品效難以合一,廣告價值將會被進一步稀釋,照此下去,廣告模式難以爲繼,優質節目也無力投入,衆多電視頻道將陷入節目創新乏力的困局。去年底,某東部城市頻道還信誓旦旦要研發一檔年輕人喜歡的脫口秀節目,經過幾番折騰,在苦逼的現實面前,最終偃旗息鼓。

二、潮水退去後的收視率會成雞肋?

注水的收視率一直是電視人心中永遠的痛,也幾乎是電視圈公開的祕密。儘管很多人吐槽家裏的電視常年不開,但有統計發現,2020年國產劇依然是一路大通脹,其收視破1%的劇驚人地增長了73%,破2的劇更是暴增至23倍。

其實,收視率注水早就成爲業內默認的潛規則,並且形成了相關的利益鏈。“黃金時間”更是成爲收視率注水的重災區。在收視率作假最爲猖獗的年頭,有一位城市電視頻道的總監爲了證明收視率已經徹底敗壞,一發狠,某天晚上某個時段停播節目只放彩條,結果照樣獲得2點多的收視率。

隨着電視場景的瓦解,以及消費習慣的變化,“黃金時間”已經難有黃金價值,即使收視率很高,也未必會有真實的廣告客戶追單。一旦收視率不能變現,市場就會萎縮,收視率的“水袋”就會刺破。

也許這樣的大通脹已是最後的瘋狂。電視收視率的問題還在於,它是基於人口樣本上的統計推算,諸如學歷收入性別年齡等,它並不能觸及消費興趣和消費習慣,因此很難成爲營銷的決策工具。

今後,客戶會更加看重電視節目背後的品牌價值。而這個品牌價值不僅來自電視,還來自新媒體端和社交平臺的傳播和評價。

三、難再一枝獨秀,電視怎麼做?

得“黃金時間”者得天下,一旦“黃金時間”被夷平,那麼,就意味着主流觀衆和廣告價值的雙重流失,傳統電視不再一枝獨秀,而是進入各美其美的融媒體時代。

這並不意味着傳統電視就一無是處。電視的“後黃金時間”,關鍵在於需要在新的媒體生態中重新定義電視的場景和價值。

以前,電視臺的邏輯,往往是將新媒體作爲電視的外掛器,將電視的內容分發到新媒體端。然而在移動優先的邏輯下,新媒體端開始引領電視端。比如山東廣電就提出將新聞頻道作爲“閃電新聞”客戶端的外掛器,也就是將之前電視臺開辦了一個電視頻道,變成了客戶端開辦了一個電視頻道。

當然,這不僅是二者順序的變化,而是理念的重塑。在這個理念下,就是要建立數字化的業務和技術管理“大中臺”,然後由這個大中臺爲各種終端服務和賦能,其中就包括電視終端,從而形成“新型融媒體生態圈”。

其實,在山東之前,湖南衛視早就被視爲新媒體。換句話說,其電視頻道的強勢,某種意義上得益於融媒體生態圈的協同優勢,在一篇《月活8億,湖南衛視是新媒體嗎?》的公號文章中,這樣說道:“早在芒果TV出現之前,湖南衛視的‘靈’就生存在彼時的新媒體——各大剛剛誕生的視頻網站的‘體’內了。”儘管電視的“體”會老,但只要注入新的技術和理念創意,創造新的場景和價值,電視照樣會成爲新媒體,而不是守着名存實亡的“黃金時間”,一條道走到黑。

套句俗語:“黃金時間”常有,而電視的“黃金時間”不常有。在健康態的融媒體生態圈,重要的不是你有新媒體還是舊媒體,而是你有沒有成爲頭部,有沒有在“創造性的受衆”面前創造新“黃金時間”的能力。

本文來源:“主編溫靜”微信公號 作者:朱永祥

本文編輯:劉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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