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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卷 漢紀二十一
漢元帝 建昭二年（甲申，公元前37年）

【原文】

石顯威權日盛，公卿以下畏顯，重足一跡。顯與中書僕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結爲黨友，諸附倚者皆得寵位。民歌之曰：“牢邪！石邪！五鹿客邪！印何累累，綬若若邪！”
 

【譯文】

石顯的權勢日益增長，公卿及以下的官員都害怕他，人人自危，不敢稍有寬縱。石顯與中書僕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結爲死黨密友，凡依附他們的人，都得到了高官厚祿。民間有歌謠說：“你是姓牢的人，還是姓石的人，是五鹿家的門客嗎？官印何其多，綬帶何其長！”
 
【解析】
 
在看這段歷史，包括後面石顯在漢成帝繼位之後之死，其實嚴格來說石顯並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之事。
 
弄死蕭望之、排除異己、鞏固權勢，這些東西只要是個玩政治哪個不會或多或少的幹一幹？
 
這裏不是爲石顯洗白，而是拋開石顯這個人，處於這個位置之人爲了自己利益的必然選擇。
 
石顯被說得如此不堪，真實原因並不是他做了什麼，根子在於他與官僚、士大夫不同，走權宦路線，同時又廣拉朋黨佔據了高位，讓所謂的清流沒有辦法躋身朝堂、手握權柄。
 
而史書之筆、輿論又向來是掌握在文人士大夫手中，爲了正名，就必須把石顯之流包括宦官寫得極其醜陋不堪，這算是千古以來一種文人士大夫默契的政治正確。
 
可以這麼說，只要是宦官，別管他有沒有幹壞事，他就是混蛋。
 
對於官員、清流與自己的矛盾，石顯也知道。
 
經過蕭望之、周堪、張猛之後，石顯也知道這些人殺不完，也不可能殺完，因此需要換一種思路來處理。
 
 

1.利益龐大不可能一個人喫完

 
朝堂的利益體現在各種權力，而權力又表現在對應職位上。
 
石顯再牛逼，也不可能一個人把朝堂裏面三公九卿的位置都給佔了。
 
就算他都給佔了，集權了，所要面臨的問題也註定是他一個人也幹不了的。
 
其一就是相關事情的裁決，都找石顯，不累死他，牛逼如秦始皇都是喫不消。
 
其二，權力的集中，別人都分不到一點湯水，勢必會逼到對立面與其對抗。
 
所以，既然喫不完，那就分。
 
顯與中書僕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結爲黨友
 
牢梁、五鹿充宗就是其中典型，是石顯能夠相對放心的，於是分部分權力出來共享。
 
石顯此時是中書令，中書僕射是中書令副手，少府是九卿之一，主管皇室財務。
 
都是極其關鍵的位置。
 
 

2.分配利益深度捆綁

 
怎麼分配利益？這個之前的文章裏面提到過不少。
 
尤其是面對不得不分的時候。
 
其一，聽話的自己人，多分。
 
其二，聽話的能爭取拉攏的，看情況分一分。
 
其三，中立的，能好好說話的，分一點樹立榜樣，並篩選。
 
其四，不聽話還挑事的，一點都不分。
 
經過篩選把能夠爭取過來的儘可能爭取過來。
 
這樣，這些人拿了石顯分出來的利益，其實某種程度就是從其他人那裏剝奪過來的，而且還貼上了石顯派系的標籤。
 
在這種派系鬥爭之下，非此即彼，不是盟友就是敵人，拿了石顯的利益，還能全身而退，可能性幾乎沒有。
 
既想保存利益，又想保存自身，那就要死死地保住石顯的大腿，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3.擴大被打擊面

 
諸附倚者皆得寵位。
 
依靠石顯的人都獲得權勢，這些人與石顯深度綁定，形成廣泛的共同利益羣體。
 
除了在撈取利益上，羣體作戰有優勢之外，在對抗外敵之上更有優勢。
 
從石顯個人的角度來說，他作爲這個組織的核心，其他人與其綁定，面對外部敵人攻殲，如果他倒了，所有人都喫不了兜着走。
 
爲求自保，這些人必須極力維護石顯。
 
再從這些依附石顯之人的角度來說，當有人要彈劾他們的時候，石顯同樣也要保他們，因爲石顯作爲組織核心，如果自己的馬仔都保不了、都不保，那麼其他人憑什麼爲石顯賣力？
 
最關鍵一點，當某些人想要動他們時，就不得不考慮到這些人背後的石顯以及其他黨羽，如此龐大的人羣、關係複雜，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捅了個馬蜂窩，把某個大佬給招了出來。
 
結果就是本想打個小的，沒想到來了大的。
 
 

【啓發】

 
其實關於拉幫結派、搞派系差不多就是這麼一回事。
 
一方面是把自己人搞的多多的，把敵人搞的少少的。
 
再一方面，獨利不可久，大家好纔是真的好，而且這種好還是能夠長久的好。
 
又一方面，拉幫結派，把人際關係搞複雜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想動我，那就要考慮到背後可能會牽扯到那些人，其損失、成本是不是你能承受的起。
 
最後，派系足夠大，形成既得利益羣體之後，這種契合在一起的慣性將無比龐大，人被裹挾在其中被帶着往前走，個人想對抗一不小心就會被碾碎。
 
但是反過來，既得利益羣體足夠大的時候，其羣體的核心或者話事人，也相應地被內部掣肘，因爲他代表了這些人的利益，所行事也必然以此爲考量，如果不能滿足內部的利益訴求，勢必會被內部所一致拋棄。
 
所以，跳到一個更高的維度，如果既得利益羣體只能代表少數人，那麼最後勢必會被新的利益羣體取代、粉碎。
 
而當能夠代表廣大的大多數時，這個羣體將會迸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不過要注意一點，羣體在發展過程中既得利益羣體的規模必然是在不斷縮小，利益也在不斷集中。
 
如果不及時遏制，最後必然走向崩潰！
 
最後的幾句話是題外話的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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