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微信公衆號“全媒派”(ID:quanmeipai),作者:郭雪梅,36氪經授權發佈。

“看完《山河令》,感覺自己像被甩了一樣難過。”

“演唱會結束,感覺心裏酸酸的,像空了一塊,哭不出來,但就是好難過。”

“刷了很多遍《請回答1988》,但從來沒敢看最後兩集。”

對於自己鍾愛的影視劇、小說或者遊戲,人們常會冒出“永遠不要結束”的想法,一旦臨近結局就會格外不捨。而在忍下心看完劇集(或遊戲通關)之後,便會感覺心神兩空,彷彿剛失了一場大戀。

如果符合這些描述,你大概有了一種名叫“電子失戀”的癥結。在相識於電子、相戀於電子的奇妙賽博際遇中,或許每個人都曾遇到過那個心心念唸的“意中人”或“意中物”。

本期全媒派(ID:quanmeipai)聚焦這一有趣又傷感的網絡現象,探析爆款媒介產品完結後的人間“電子失戀”百態。

能治癒電子失戀的,大概也只有時間

2020年2月,兩部熱播劇《想見你》《愛的迫降》接連迎來大結局,雙份的失落一時讓觀衆的感觸無限放大,很多人選擇用“電子失戀”一詞來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

此後類似《棋魂》《山河令》《司藤》等劇集的完結,都曾在社交網絡上掀起一批電子失戀表達潮。

不同的媒介產品,同一種失戀的感覺。圖片來源:微博網友

如果細究電子失戀的來路,會發現很久以前人們就已經擁有了這樣的心理,只是在互聯網發展早期,人們並未察覺到這是一種普遍現象。

年紀輕輕就已經開始電子失戀了。圖片來源:豆瓣網友

電子失戀的表現形式千千萬,根據不同的媒介產品和個人習慣,電子失戀的症狀也千奇百怪。

有人表示,因爲知道自己喜歡的網文作者的敘事套路,所以會提前電子失戀(某一劇情來了,就知道大結局也就不遠了);有人則表示,自己突然通過了一直攻克不下的遊戲關卡會失戀;有人則因爲一直沉浸於追劇而陷入“常年失戀,以淚洗面”當中……

只要追的劇夠多,就會常年失戀。 圖片來源:豆瓣網友

但有過電子失戀經歷的朋友們都知道,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並不好受,因此一些經驗豐富的知心網友就曾總結過許多緩解電子失戀的“教程”。

第一條,不看最後兩集、換一部劇調整心情,即網友們所說的“電子移情別戀”。只要沒有看到“大結局”“全劇終”“THE END”,就相信這個故事沒有結束、我磕的CP還在一起。

圖片來源:知乎網友

第二條,看番外、花絮、二創等其他相關視頻,一邊磕真人CP,一邊反覆重歸劇集世界,回味名場面。

圖片來源:豆瓣網友

第三條,如果有條件,就迅速奔向同人作品或者其他類似的作品,沒條件就反覆重刷、避免空窗期,直到下一部劇拉你出坑。

關於“最近一次電子失戀是什麼時候”的回答。 圖片來源:豆瓣網友

儘管方法這麼多,但事實上,我們都小看了電子失戀的魔力。

《山河令》裏溫客行那一句“你身上有光,我抓來看看”、《棋魂》裏“月亮一直在,只是褚贏要走了”、《想見你》裏“所以暫時將你眼睛閉了起來”……這些令追劇人潸然淚下的臺詞總是會在腦海中響起,無一不在提醒着“這傷大概好不了了”。

而在一部部影視劇、小說、遊戲接連帶來的電子失戀1.0、電子失戀2.0中,人們非但沒有越來越懂得治癒電子失戀,反而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反思電子失戀風潮,人們爲何入戲太深?媒介產品體驗中的準社會交往

網絡空間中流行的各種媒介產品,時常讓用戶或觀衆願意對其傾注感情,尤其是對裏面的人物角色投射想象。

1956年心理學家霍頓和沃爾提出的“準社會交往”概念,就以此來描述媒介使用者與媒介人物的關係,即某些受衆特別是電視觀衆往往會對其喜愛的電視人物或角色(包括播音員、名人、虛構人物等)產生某種依戀,並發展出一種想象的人際交往關係。[1]

《御賜小仵作》結局導致的電子失戀。 圖片來源:微博網友

《御賜小仵作》結尾動畫畫面。圖片來源:騰訊視頻

所以,當一部劇或者一部小說行將結束,人們失去的不僅是一個日常的娛樂消遣對象,還會失去劇中親密的“朋友”或“戀人”。

這樣的意象再比如《老友記》漫長十年中珍貴的老友;《哈利波特》中陪伴讀者或觀衆長大的霍格沃茲;在命運的機緣巧合下,憑藉一盤磁帶穿越時空遇見摯愛的《想見你》;知己難尋、江湖不見的《山河令》……或許,這些媒介產品營造的獨特交往關係纔是人們戀戀不捨的原因。

電子失戀表達中的主觀情感需要

2006年,艾米麗·巴爾賽提和戴夫·杜寧兩位心理學家對一羣本科生進行了一項實驗。實驗者告訴這羣學生他們正在參加一次果汁口味測試,計算機會隨機分配他們玻璃杯裏的液體。有一些人會幸運地喝到鮮榨橙汁,其他人則會喝到黏黏的、臭烘烘的黴綠色調和物,名字標爲“有機蔬菜沙冰”。

一半的學生聽說,如果計算機顯示數字號碼,那麼自己分配到的便是美味的橙汁(如果顯示的是字母,則要喝“有機蔬菜沙冰”),而另一半學生聽說的恰好相反。

計算機顯示的結果。圖片來源:《欲罷不能:刷屏時代如何擺脫行爲上癮》

幾秒鐘後,計算機顯示出結果,有86%的人歡呼雀躍起來。

但你會發現這個字符似乎既不是數字也不是字母,而是數字13和大寫字母B的含糊混合體。因爲人們一心想要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東西,於是大腦就把這含糊不清的字符按自己的心意做了闡釋。[2]

對那些想要看到數字的人,屏幕上彈出的是13,對那些想要看到字母的人,計算機顯示的則是B。這種現象被稱作叫“帶動機的感知”,它在現實生活中時常發生。在這裏,它很好地解釋了人們對於“電子失戀”一詞的使用。

圖片來源:微博網友

在已經被符號化的電子失戀中,每個人內嵌了不同的想法和感情。

大結局CP沒有在一起的意難平、依戀感隨即消失的失落、浪漫後遺症(短暫逃離現實後重新回到平淡生活裏的落差感)……這些都是個體對於電子失戀意義的再生產,有獨屬於每個人的情感印記。

因此,當人們在表達電子失戀時,其實有各自的多重意涵。有些觀衆並不是被迫痛苦地陷入到電子失戀的,而是有可能基於各種各樣的情感心理背景,主動選擇進入到這樣一種狀態。

圈子氛圍助長“羣體性失戀”

學者劉德寰從傳播的角度,認爲媒體促使人類進入了半熟社會,尤其是互聯網和手機的誕生,讓人與人的關係不再只建立在熟人之間。[3]

以興趣或者相同感受聚集在一起的同質羣體越來越多,越來越龐大,圈子氛圍和互動也愈漸濃厚和親密。

關於電子失戀的討論,左爲微博評論區,右爲豆瓣小組。圖片來源:微博、豆瓣小組

例如微博評論區、豆瓣小組等社交平臺上,就呈現出了很顯著的圈子氛圍。話題、標籤和小組等形式,一方面推動人們抒發自己的“失戀”感受,反過來人們的這些感受分享也促使更大範圍的“羣體性失戀”襲來。

在互相傾訴、撫慰失戀的過程中,似乎越加陷入其中,“電子失戀”的熱鬧反而映襯出羣體性孤獨。

撫慰電子失戀,“售後服務”很重要

想要短期內擺脫電子失戀,單靠個人似乎是件極爲困難的事,倘若作品出品方能夠在其中做好“售後”,或許不僅能夠緩解糟糕的失戀感,還能延長作品本身的生命力,產生更大宣傳效果和收益回報。

以影視劇爲例,通常而言,觀衆在追劇結束後會有較頻繁的反芻行爲(重複回味),因此如果片方可以釋放出更多幕後花絮或者彩蛋,實現劇裏劇外的呼應對照,那麼就有助於安撫人們在大結局後的不捨感,在和劇集say goodbye的時候有個緩衝期。

除此之外,如果劇中人物能夠在劇外節目中再現名場面或者二次合作,電子失戀也能得到很好的紓解。例如《司藤》的男女主演張彬彬和景甜就曾多次在節目中合體,滿滿的CP感早已從劇中延伸到劇外。

張彬彬和景甜曾被網友誇讚“娛樂圈最好的CP售後” 圖片來源:微博@新浪綜藝

最近兩年還有一個很流行的“售後”方式:明星掃樓直播。指的是明星去到一些互聯網公司,給員工提供福利,並與其進行互動。[4]

微博“掃樓”關鍵詞下的詞條。圖片來源:微博

儘管形式並不特別,但它的確正變得越來越頻繁,幾乎成爲明星們“售後”、宣傳的必備環節,也是人們能夠真實和劇集人物親密接觸、減緩失戀感的一種方式。

此外,相關的周邊產品開發也能在安撫電子失戀的同時爲片方帶來收益。例如《陳情令》和《山河令》都曾操辦過的主題演唱會,還有類似於劇中人物戲服等衍生品的開發,這些都能夠帶來很好的關注度和討論度,讓人們將對於劇集的一部分情感轉移到衍生產品和話題上。

衍生品的設計和開發應該多多關注觀衆們對於劇集的反饋或者提出的需求,這樣的周邊開發才能擊中觀衆的內心,實現一次優秀的“雙向奔赴”。

最後,播出平臺可以利用當下的大數據機制進行類似劇集推薦,匹配用戶。例如在劇集全劇終之後隨即引導觀衆觀看下一部劇。

雖然有些受電子失戀困擾的觀衆會放棄觀看大結局,但如果能夠合理安排好下一部劇的銜接,一部分觀衆也會願意相信平臺的判斷,爲了儘快擺脫電子失戀從而觀看推薦劇集、進入新的故事世界中,這也能在無形之中很好地爲承接的劇集引流。

當然,最後需要說明的是,電子失戀並不是一種心理障礙,也談不上是件壞事,其代表的是網絡產業充分發展的時代的一種內容消費現象。電子失戀的廣泛出現,於媒介產品的製作方、傳播方而言其實意味着新的機會,而對於出現了這種情緒的網友而言,不如嘗試將其視爲自己真情實感、過度甜蜜後的一點小煩惱吧。參考鏈接:

1.章潔,方建移.研究回顧:作爲傳媒現象的準社會交往[J].新聞界.2009,(02):19-21

2.亞當·奧爾特(美).欲罷不能:刷屏時代如何擺脫行爲上癮[M].閭佳譯.機械工業出版社.2018.

3.李夢雨,呂夢露.半熟社會的“手機人”研究[J].青年記者.2015,(09):65

4.毒眸.景甜張彬彬合體發糖,明星將通告間“搬進”大廠.2021.4.1

來源:36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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