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訪談計劃

“北京需要什麼樣的雙年展”

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訪談計劃由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組委會發起,邀請國內外30餘位知名的城市、建築及相關領域的專家學者,圍繞城市、建築、北京、未來等關鍵詞進行訪談,記錄其對當下重要議題的思考,倡議和展望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的責任和未來。

第三十三期 | 拉斐爾·莫內歐

何塞·拉斐爾·莫內歐·巴耶斯(José Rafael Moneo Vallés),西班牙建築師,哈佛大學設計學院Josep Lluis Sert教席榮譽教授,1996年普利茲克獎得主。曾任哈佛大學設計學院院長,並任教於馬德里理工大學建築學院、加泰羅尼亞理工大學建築學院。其世界範圍內的建築作品贏得了廣泛的讚譽,同時,其教學和寫作也對學科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著有《哈佛大學建築系的八堂課(Theoretical Anxietyand Design Strategies in the Work of Eight Contemporary Architects)》《Rafael Moneo: Remarks on 21 Works》等。

以下爲訪談原文

01

建築如何在複雜中尋求平衡?

這並不是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一座建築物匯聚了極其多樣的構成元素,不能將其簡單地理解爲單一目標的產物,這樣的建築並不存在。建築自身的內在本質就是複雜的,建築是複雜的,因爲場地;建築是複雜的,因爲要吸收和平衡建造技術,以及這些技術在特定文化中的意義;建築是複雜的,因爲在其令人着迷的全部知識背後,它還體現在建構歷史時刻的每一次具體的建造行爲當中;建築是複雜的,因爲它還與一個理念相關,這是我最後要說的,即建築必須得體。事實上,任何過分簡化建築的努力都註定失敗,正如我剛剛強調的,建築必須從一開始的基點處就接受自己的複雜性。

02

科技/藝術/或其他是建築的未來嗎?

建造本身就自然地暗示了“techne”(拉丁語/希臘語:技藝),技術。而在某一時期的社會中,技術展現出極其瘋狂的樣子。但這是非常真實的,幾個世紀以來人性逐漸被解構,這就是目前爲止我們所能看到的世界。假如建造服務於一個特定的形式世界,那麼它就會讓我們意識到,在這一學科中,理性往往與擺脫某一文化的表達相結合,而在更先進的歷史時期,理性是與建築師的個人表達相結合的。

時至今日,建築已經與技術緊密地勾連在一起,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建築似乎成了可行性建造技術的發明,建築師思考着以何種方式去駕馭某一文化所提供的技術構件和建造手段,用以發明一個形式世界,並在其中完成一棟建築的建造,於是,建造就和發明形式緊密地結合在了一起,愈演愈烈,似乎所有的建造都成爲了某種最理性化運用技術的獨立生產,一種不依賴、不整合、不對話的建築被無限放大。因此,預測建築的未來會發生什麼是十分困難的。

對我來說,我希望未來的建築可以體現那些我們從前人那裏收穫的遺贈,即我們賴以生存的景觀和城市,而且在城市中我們並不試圖抹去作爲人類遺產財富的已建成環境,因爲它們正是建築得以成立的基石。我們不能只想着建造的可行性,認定唯有可行才值得建造,我們更不能無視建築歷史上那些持久的建造動機,這就是我對未來建築的一些期許吧。

03

建築學的邊界在哪裏?

在前面的問題中,其實我已經有意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如今的建築非常依賴於建造中理性的運用。實際上,當下的這種建造理性對建築的限制已經超越其他,理性倒退了,一旦我們僅僅因爲其自身的可行性而去建造,那麼我們就接受了一種完全不同的理性,這種理性更關乎一種經濟的內在屬性,而非過去的優秀建造藝術。

所以,如果我們坦誠地面對整個地球所遭遇的危險處境,那麼就應該在尊重可持續性、尊重生態、尊重景觀的前提下去建造,並努力去更加深刻地認識它們。當我們所有的建造都需要對整個地球及其一切負起責任,那麼這項新責任就是生態和可持續性。最後我要說的是,不要忘記,無論是對於人類的本性還是一個社會及其社會性來說,生態和可持續性都是決定性因素,而且某種程度上定義了建築學科的邊界。

04

北京是一座什麼樣的城市?

我去過北京幾次,真的是一座了不起的城市,非常了不起。有時我就在想,新興的中國社會是如此沉迷於對西方社會的嚮往,從某種意義上說,我還是喜歡原來的那個北京,作爲一個有如此強大文化的國家,一個遙遠的東方國家,她本應有能力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塑造自己的城市。因此,殘存的傳統北京仍讓人心生敬畏,內院的開放空間和木構建築,還有集體生活的理念即相互依存,至少已經被西方世界所接受的這個北京,在我看來是非常驚人的。

我看到的北京也曾是一個霧都,嚴重到幾乎很少見到光影,但最終還是有很多建築去假裝追隨勒·柯布西耶,像他一樣在陽光下展開建築,而實際上在這裏日照並不比體量、環境、尺度更重要。而另一方面,最終整個城市的配置完全遵循資本主義城市的模式,令人驚訝的是這些建築都必須要有自己獨特的企業形象。於是,建築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並非是理性的。

比如庫哈斯的央視總部大樓,但最終它被廣泛地接受了,一個奇怪的形體作爲企業的形象立在那裏,顯然與傳統沒有什麼關係。但這就是客戶想要的,一個再現的形象。庫哈斯對這座建築的理解非常準確,他知道在現代中國,一個現代的北京需要什麼建築。但北京還是非常了不起的。

05

北京需要什麼樣的雙年展?

如果沒有理解錯的話,雙年展,比如威尼斯雙年展,是同行們相聚的地方,有讓大家討論的論壇,等等。我們可以說每一次的雙年展都是在定義某一確定時刻的文化座標,回顧一下就會發現,有些雙年展是那種集市類型的傳統雙年展,有着自己的模式,而承辦這類雙年展的西方學術機構就成爲了當時那一歷史時刻的見證人,這很了不起。

可以更多的把雙年展看作一次機會,在這裏我們可以見到彼此的面孔,我不知道一個所有人都在別處卻又虛擬在場的感覺代替真實在場的世界會是怎樣的,但我認爲真實的在場有其價值,對於我來說理解一個虛擬的雙年展太難了,如果說雙年展或其他公共活動有價值的話,那麼這個價值實際上就是爲人們提供一個在場的機會,讓他們彼此相互認識。

作者:BU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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