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罐線沒洗乾淨”，麥趣爾的解釋合理嗎？

半熟財經

丙二醇可以合法添加到調製乳產品中，而麥趣爾被檢出丙二醇的產品是純牛奶

文 | 李瑩

編輯 | 餘樂

7月3日晚間，麥趣爾乳業發佈了關於“麥趣爾純牛奶不合格”情況覈查進展的溝通函。溝通函指出，不合格產品系由公司在純牛奶和調製奶兩種品類生產切換過程中未能有效清洗產品罐線的殘留調製奶，導致調製奶中合法的食品添加劑（含丙二醇成分）混入純牛奶。

6月29日，國家市場監管總局主管的中國質量新聞網通報顯示，浙江省慶元縣市場監管局公示2022年第4期食品抽檢檢驗情況，其中麥趣爾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生產的兩批次純牛奶不合格，不合格項目爲丙二醇。

7月3日，市場監管總局公告稱“對14家市場佔有率高的企業生產的純牛奶和麥趣爾公司生產的純牛奶共23批次樣品進行了抽檢，結果顯示，只有麥趣爾公司生產的6批次純牛奶檢出丙二醇”，並要求新疆市場監管局儘快查清麥趣爾公司的違法事實。

根據麥趣爾發佈的解釋，此次其純牛奶被檢出含有丙二醇，是由於生產線在生產完含有丙二醇的調製奶後沒有清洗乾淨，導致丙二醇混入了純牛奶產品中。

然而一些消費者對此自查結果卻並不買賬，他們質疑麥趣爾是爲了讓純牛奶的口味更加香濃而違法添加香精，這才使得作爲溶解劑的丙二醇存留在牛奶中。市場監管總部在通報中也稱，“經初步調查分析，麥趣爾純牛奶中檢出丙二醇爲企業在生產過程中超範圍使用食品添加劑香精所致。”

針對麥趣爾給出的說法，乳業分析師宋亮對我們表示，就算罐線裏殘留了調製乳，丙二醇的含量也應該在0.1g-0.15g/kg的範圍纔算合理，超過0.3g/kg肯定是不對的，而麥趣爾6批次純牛奶被檢出的丙二醇含量達到了0.26g-0.36g/kg。

上海奶協祕書長錢建國也對我們表示，按照常規的生產流程，是絕不會出現純牛奶中含如此高含量丙二醇的情況的。

麥趣爾牛奶一直以“香濃”著稱，在蛋白質含量並不突出的情況下，卻能給消費者帶來濃郁的口感，在此之前也都是它引以爲傲的優勢，也藉此圈攬了不少粉絲。“丙二醇事件”一出，優勢卻成了人人質疑的點，被指“香濃”的口感都是違規添加香精帶來的。

7月4日，麥趣爾（002719.SZ）開盤後即跌停，最終收於7.24元，跌7.24%。

調製奶可以合法添加丙二醇，純牛奶不行

首先要明確，丙二醇是國家允許使用的食品添加劑，可以在生溼面製品和糕點中限量使用，分別爲1.5g/kg和3g/kg。同時丙二醇也是允許使用的合成香料，很多香精、香料也以它爲溶劑。

針對近兩天網絡流傳甚廣的丙二醇爲“低毒類添加劑”的說法，科普作家、生物與食品工程專業博士雲無心在科普文中寫道：丙二醇能被批准作爲食品添加劑使用，是通過了廣泛的安全評估，在規範使用的攝入量下，“長期食用”也不會對健康有任何危害。

關於丙二醇的安全性，雲無心提到，動物實驗中是要達到“6克/公斤體重”纔會導致損傷，而國際食品添加劑聯合專家組（JECFA）制定的丙二醇安全標準是：每天每公斤體重的攝入量不超過25毫克。對於一個60公斤的人，相當於每天攝入量不超過1.5克——在不超過這個量的前提下，常年、天天喫也不會有問題。

查詢GB 2760-2014《食品添加劑使用標準》，調製乳類目中允許添加的添加劑有幾十種，其中就有“丙二醇脂肪酸酯”。經查詢，“丙二醇脂肪酸酯”是由丙二醇和脂肪酸反應生成，主要用作食品乳化劑或穩定劑，最大使用量爲5g/kg。但在實際的調製乳生產過程中，作爲溶解劑的丙二醇含量一般都不會這麼高。

既然作爲食品添加劑使用時無毒無害，且可添加至調製乳，爲什麼出現在純牛奶產品中就成了牛奶行業的大忌？這主要還是因爲兩種奶產品標準的不同。

根據《食品安全國家標準》，調製乳指以不低於80%的生牛（羊）乳或復原乳爲主要原料，添加其他原料或食品添加劑或營養強化劑，採用適當的殺菌或滅菌等工藝製成的液體產品。所以調製乳中是可以適量加入食品添加劑等其他添加內容的，而這其中，就包括丙二醇。

宋亮介紹說，調製乳裏的添加劑有些易溶性不好，容易沉澱，就需要添加一點丙二醇來幫助溶解，“這樣的話奶就不會沉澱。”

純牛奶則要求以生牛乳爲原料，添加或不添加復原乳。兩種奶最大的區別就是乳含量，調製乳生牛（羊）乳含量不低於80%，純牛奶則爲100%。從食品安全標準也能看出，調製乳的蛋白質含量要求不低於2.3g/100g，而巴氏殺菌乳和滅菌乳的蛋白質含量不得低於2.9g/100g。簡單來說，就是純牛奶的蛋白質含量和鈣含量要比調製乳更高。

不過這並不意味着純牛奶高調製乳一等。相比於味道單一、不那麼香甜的純牛奶，調製乳的口味是更爲豐富的，各種水果、核桃、紅棗等味道的調製乳是貨架上備受消費者喜愛的牛奶飲品。並且在學生奶計劃中，也一直有調製乳的影子，很大原因是調製乳口味多樣，更符合學生羣體的飲食偏好。

即使同一罐線，丙二醇含量也過高

根據麥趣爾對此情況的自查結果溝通函，純牛奶中檢出丙二醇，是調製乳和純牛奶的生產罐線混用造成的。但宋亮和錢建國均對這一解釋表示疑惑：即使同一罐線且未清洗到位，丙二醇含量也過高了。

錢建國告訴我們，調製乳和純牛奶用同一條生產罐線是沒問題的，但是就常規來說，換品類生產時一定要將罐線清洗乾淨。

“一般會清洗三到五遍，先用水洗，再用熱幹空氣來殺菌消毒。”宋亮解釋到。我們查詢相關牛奶生產線設備的清洗流程發現，通常是按照“淨化水/自來水——冷水——溫水——鹼液——酸液——清水沖洗”這樣的步驟來對牛奶生產罐線進行清洗。如此操作下來，不僅罐線內部乾乾淨淨無雜質，用PH試紙測試水樣也是呈現中性，完全不會影響到接下來產品的生產。

所以再來看麥趣爾給出的“未能有效清洗產品罐線的殘留調製奶”的解釋，如果情況屬實，就是生產過程中的重大紕漏，說明公司對於保證生產安全的最基礎的罐線清洗都有所缺位，暴露了他們嚴重的管理問題。

但即便我們認可這一“未能有效清洗”的說法，純牛奶中0.32g/kg的丙二醇就解釋得清了嗎？並不會。

“丙二醇是爲了讓調製乳裏的香精更好更快溶解，但一般含量很低，大概是每公斤0.1-0.15g。”宋亮表示。所以當看到檢驗結果超過0.3g/kg時，宋亮也很震驚：“誰知道他們是怎麼搞的呀！”

宋亮認爲，丙二醇的用途非常廣泛，除了用於添加到產品裏，也可以被添加到生產線的清洗劑中。如果清洗劑有存留，也可能造成丙二醇被檢出。因此，問題到底出在哪個環節現在還不好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