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投了很多份簡歷都石沉大海,後來才明白,沒有回覆就是答案。”今年年初,即將在西北一所高校畢業的馬長森剛結束實習,便又轉向另一場求職“海投”之旅。

參加線上招聘會、不間斷地刷招聘類公衆號消息、加入各企業的求職招聘羣……馬長森初步估計,那段時間他投遞了約上百份簡歷,能夠收到筆試、面試通知的有一半左右。

讓馬長森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天他完成了3場線上筆試,從早晨9點開始做筆試題,直到晚上9點才結束。儘管實際情況往往是篩選簡歷、參加筆試後就被pass(淘汰)了,但馬長森依然格外珍惜每一次進入筆試的機會,他覺得一輪又一輪的考試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經驗值”累加。

今年,首批00後本科畢業生即將步入職場,就業話題屢屢成爲討論焦點,當“00後整頓職場”“00後拒絕加班”等看似“叛逆”的熱詞衝上熱搜時,殊不知他們中的很多人早已把求職看成了一場“升級打怪”的體驗過程。

海投簡歷也要抓住機會 和“雞血”舍友相伴求職

剛開始,馬長森對自己非常不自信,甚至在一次面試中,他差點兒被面試名單“嚇暈”過去。

這是一家位於北京的世界500強企業,馬長森對工作內容、發展空間等各方面都非常滿意,便投遞了簡歷。而在參加面試時,他發現競爭同一個崗位的,還有來自牛津大學、北京大學、復旦大學等國內外知名高校的畢業生。

今年6月,一份由網絡求職平臺發佈的《2022年畢業季調研分析報告》顯示,一線城市因就業機會、經濟實力與區位優勢較爲突出,仍爲大部分畢業生工作首選城市。但生活成本較低、宜居度高的新一線城市更加受到00後的青睞。此外,六成畢業生表示薪酬待遇、個人發展、晉升機制是求職最看重的因素。

在馬長森看來,他更願意把求職描述成一場追尋“雙向奔赴”的旅程,“需要自己努力也需要‘看眼緣兒’”。

等待的過程是難熬的,這期間摻雜着成長的苦惱和未知的不確定性。不過,馬長森的“海投”策略逐漸起了效果,一段時間之後,他總會被“莫名其妙”地通知筆試面試,在他看來這要歸功於他的“雞血”舍友。

以前,馬長森的簡歷總會因爲內容重點不突出、與崗位匹配性不高而被pass,而馬長森的“雞血”舍友彷彿比他更加了解他,不僅能幫他回憶起一些重要的實踐經歷,還會幫他分析不同經歷與不同崗位的匹配性。“我還是我,但調整了表述方式就會變成亮點”,馬長森從沒想到自己有這麼多與求職相關的經歷和優勢,更沒想到舍友幫助他建立起了自信。

除了更新簡歷,“雞血”舍友還會參與每個人求職的其他環節,從分享招聘信息、分析崗位的可行性到投遞簡歷,以及之後的每一輪筆試面試。“他在幫助我們從被動等待變爲行動起來。”馬長森說。

同齡人抱團取暖 求職“避雷指南”在社交平臺上線

互聯網上也掀起了一場陌生人間的就業經驗分享行動。

今年年初,從英國留學回國的張童,原本計劃投遞幾家“排得上號”的頭部金融企業,但投了十幾家也被拒絕了十幾次,她感覺自己的求職難度直線攀升到了“困難模式”。

張童開始分析自己的就業目標是否現實,她發現自己心儀的崗位更加看重編程能力、數據分析能力,而恰恰她的教育背景裏缺少這些能力。於是她將目標轉向與自身經歷最符合,並且門檻稍低的崗位,不久後便收到了第一份offer。

根據實際情況調整自己、正確認知自己,是張童在這段經歷中最大的收穫,她想記錄下自己的成長。收到offer的當晚,張童就在社交媒體上更新了一個名爲“2022應屆生血淚教訓”的帖子,一夜之間這個帖子收到了上萬條的點贊、評論和私信。

張童沒想到帖子“火”了,更沒想到存在求職困惑的同齡人有這麼多。爲了幫助更多的人,張童把自己的整個求職過程劃分爲“正確認知自我”“準備簡歷”“筆試面試經驗”三個大專題,並詳細記錄下自己在每個階段的心態轉變以及應對辦法。

在社交平臺分享求職經驗的人還有很多,方式和內容各式各樣。比如,各行各業的年輕人拍攝自己的工作Vlog;畢業生們分享“避雷指南”經驗帖;組建“應屆畢業生反焦慮”“今天有收到offer嗎”“校招遺漏人才自救中心”等互動交流小組。

張童覺得,這種方式會減少信息壁壘,進而消除自己小世界的不確定性,還會收穫一些正反饋。“但經驗帖只是參考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座標和境遇,最終解決問題還是要靠自己”。

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青少年與教育社會學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員朱迪認爲,對於年輕人來說,這是一種更有效的解決問題的方式。年輕人不僅可以跨地域、跨空間去分享經歷和經驗,還能搜索到行業內前輩們的帖子,實現了跨代際、跨行業的交流,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幫助他們規避一些人生“彎路”。

爲何年輕人嘴上說“躺平” 實則拼命努力

當00後們加入職場,“躺平”“佛系”“擺爛”等網絡詞語逐漸走紅,但也出現了“內卷”“支棱起來”“沖沖衝”等代表着奮鬥的熱詞。看似矛盾的詞語背後卻映射出新時代下,年輕人對工作的新定義。

朱迪曾經對比研究過近20年來國內外關於價值觀問題的調查數據,她發現,當代年輕人更加追求工作與生活、家庭之間的平衡;相對於其他發達國家,中國年輕人的工作至上倫理相對較高,但從我國縱向發展數據來看,相較於20年前有所下降。

朱迪認爲,當年輕人的工作至上倫理下降之後,他們更多地追求情感滿足以及自我實現,爲工作而犧牲休閒娛樂的觀念在下降。不過,一旦生活壓力凸顯出來,年輕人更加願意爲改變生活去付出更大的努力。

畢業於北京某高校的王文萱,就是在一輪又一輪的求職招聘過程中逐漸找到了自己角色的定位。從去年9月開始,王文萱前前後後投遞了十幾家位於北京、上海的互聯網公司,但最終都止步於最後的面試環節。面對高昂的房租和工作壓力,王文萱決定選擇離開一線城市。

不過,回到家鄉的王文萱並沒有從此輕鬆。在她看來,小城市的機會相應減少了很多,一份好工作往往更是“擠破了頭”。

如今,在小城裏的王文萱在努力去尋找一份“好工作”。她覺得,不管在哪個城市、做着什麼工作,永遠保持努力、保持樂觀纔是人生應有的命題。

年輕人如何找到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朱迪認爲,年輕人需要反思自己對“好工作”的定義標準是來源於他人的想法、社會大衆的認知,還是真正符合自己價值追求、興趣愛好的標準,如果一味地對“好工作”設定嚴格的標準,很有可能是在給自己的發展設限,進而失去很多機會。

“年輕人找工作沒必要短時間內追求完美,當自己把嚴格的標準變爲限制時,就可能成爲達到完美路上的最大障礙。”朱迪說。

(應採訪對象要求,文中王文萱爲化名)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許子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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