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樂開書店剛開業的時候,蝸牛做了一張店卡,反面寫着“將實體書店進行到底”,她很希望有機會把實體書店一直做下去。

創辦於2011年的樂開書店,是一家不想給自己設限的獨立書店。80後店主蝸牛說,一路探索實踐,可行的做法就保留下來。與大多數書店相比,樂開的業務乍看有些駁雜,卻也體現了獨特的經歷、店主的個性與立足現實的生存之道。

書店面積不大,空間被充分利用。店門口的紙箱裏,放着顧客捐贈的繪本等書籍,以極低廉的價格售賣,更像是環保理念下的舊書流轉。店內新書爲主,也有部分舊書;可以買書也可以成爲會員租書;實體書店之外,樂開還不定期經營移動書攤和書車。作爲紙質書閱讀的信仰者和踐行者,樂開爲推廣閱讀持續舉辦各類線下活動,同時也注重線上的傳播、交流和銷售。

店主蝸牛想盡辦法與讀者在不同的場景相遇,讓他們走近閱讀的同時,也爲書店拓展生存空間。十餘年摸爬滾打,這家稱得上老資歷的獨立書店,發展出機動靈活應勢而爲的經營策略,這也成爲它頗爲獨特的理念和個性。

7月下旬,上海的高溫天氣壓迫下,路上行人不多。文定路218號畫家街2M層的一個安靜角落,是樂開書店所在地。乘電梯上樓,經過書店門口的舊書攤、書箱和展臺,這些物件陳列得隨意而自在,提醒讀者在這家店可以自由隨性翻翻書,或者找店主聊聊天,不必拘泥。

80後店主蝸牛來自山東濟寧,“就是水泊梁山的那個梁山縣”。樂開書店實體店先後落腳在五角場、新天地等地,2020年8月搬遷到如今的店址。120平方米左右的空間,臨街一側是一排書架,另一側擺放着木色桌椅並留出展覽空間。最近,樂開與“玩具大王”陳國泰合作的“奇妙的童玩世界”展覽正在進行中,展臺上懷舊的鐵皮玩具讓成年人和小朋友都很有興趣,蝸牛在一旁講解,並適時介紹一下《中國小玩意》這本口碑極佳的書籍。

店內的書大都可以隨意翻閱,有初來乍到的客人坐下來點杯飲料看書,與蝸牛熟悉的客人則一邊選書一邊與她聊天。受高溫天氣和疫情波動影響,書店的客流還沒有恢復到3月底封控前的水平,但特地來店支持的書友也不少。

蝸牛說,樂開的選書面向大衆,沒有專門限定於某一類人羣。“你能看到店裏的顧客有多個年齡段的人,有年輕人,也有爸爸媽媽帶着小朋友,最多的是居住在附近的居民和在附近工作的白領。”她認爲,如果書店附近居民經常光顧,小店就能比較好地存活下去。

6月初,樂開書店恢復線下營業。“首先開始集中打包4月、5月積攢的一些線上訂單”。封控期間,樂開積極推進線上業務,很多書友在線上下單買書,“恢復營業後有蠻多訂單需要發貨”。6月下旬客流有所恢復,樂開也推出了原計劃3月底舉辦的一些活動,“像兒童舊物的拍賣市集,還有非遺風箏手作坊等”。

樂開書店持續做各類線下活動,活動逐步恢復,更多書店會員也慢慢找回了線下的活躍狀態,重新回到書店讀書、買書,“這一個多月其實還是挺忙挺充實的”,蝸牛說。

第一財經記者第一次遇到蝸牛,是在2018年福建南平巨口鄉九龍村的鄉村藝術季。她和樂開的移動書攤出現在福建偏遠山村的藝術創意活動上,把各類書籍帶給村民。擺書攤,是樂開書店自2016年開始的嘗試,此後,樂開的書攤經常出現在上海的各個創意市集上,她還曾經和老公、孩子一起開着書車上路,在沿途的城鎮和鄉村擺書攤。

蝸牛說,自己對擺書攤有點上癮。流動書攤讓她接觸到了平時難得遇到的讀者,更真切地體驗到把閱讀帶給別人的快樂。目前樂開實體店經營穩定,但蝸牛還是有機會就會去擺攤,她也希望有機會再次開着書車上路,與各地讀者在日常而又特別的地方因爲書而相遇。

蝸牛回憶起在內蒙古烏蘭察布草原擺書攤的經歷。2018年,從上海出發,樂開的書車一路向西向北行進,在烏蘭察布草原,“那天下雨,不能出去玩,也沒法擺書攤,我們又不想閒着,我老公就提議說,我們就在蒙古包裏面擺書攤吧。”結果,蒙古包裏的臨時書攤很快引來了讀者。“你會發現書的吸引力非常神奇,很快就有人探頭進來問,你們這是在擺書攤嗎?書籍會讓人變得柔軟,也會拉近人跟人的距離。”一位小夥子買好書後馬上就看起來,那一幕讓蝸牛印象深刻。

對於經營而言,實體店仍是重心所在,今年的疫情封控讓實體小店面臨極大挑戰。蝸牛說,除了上海發佈宣佈的免租6個月的救助措施,她不知道樂開還能得到哪些幫助和支持。她說,要感謝每一位無論是在線上還是線下支持書店的書友,“其實我們書店能夠一直運營,就是因爲這些書友一筆又一筆購買支持。”做獨立書店需要初心和情懷,但是情懷本身解決不了經營問題。“如果能靠情懷存活的話,我相信書店會非常非常多,但靠情懷真的走不遠,只能是靠那些一直特別喜歡書店的選書,認可你的服務和活動的書友,靠願意掏出真金白銀、願意在你們書店消費的那些人。”蝸牛說。

對話樂開書店店主蝸牛:書店有其他行業沒有的吸引力

第一財經:很多小店包括書店遇到了非常大的困難,但是我聽下來覺得樂開的狀態還是挺積極的,你覺得現在恢復元氣了嗎?

蝸牛:我覺得可能是某一種程度上恢復了,但是還沒有完全恢復到疫情前。其實封控的兩個月,我們做了蠻多的線上活動,每一次活動都和書友有一定程度上的互動和連接,也直接或間接帶來一些書籍銷售,也是希望能夠做一些自救渡過這個難關。

第一財經:樂開書店已經創辦了11年,與社羣的連接情況可以介紹一下?

蝸牛:我們2011年開始在上海開實體書店,積累了很多老顧客老書友,實體店搬遷過許多次,應該是搬過六七次之後纔到了現在這裏。我們有一個客服號,也創建了一些書友羣,上海的和其他地方的,在這些羣裏經常分享新到的書籍以及線下、線上活動的情況。我們一直通過各種活動增加用戶的黏性。

第一財經:從2011年到現在,樂開書店的地址、形態和服務都有變化,你有哪些經驗可以分享?

蝸牛:對於這家書店,我是不希望爲它設限的,希望它可以自由生長,我們做了很多探索,一些好的有成效的實踐就把保留了下來。

我們一開始的定位就是以會員制租書爲主的特色書店,實踐發現確實是比較有成效的,租書的利潤會比賣書高一點。從書友和書店的角度考慮,租書都是不錯的方式,所以我們直到現在也還在租書。

另外,隨着選書經驗的積累,書籍也越來越有自己的特色,現在租書和賣書大概是一半一半。

2016年我們開始擺書攤,當時是一個偶然的機會看到馬當路有市集,很熱鬧,但是沒有賣書的攤位,當時就找到負責人報名。去擺攤之後,發現其實蠻有意思的,因爲它和實體書店不太一樣,你會發現很多人來到書攤的時候是有一種邂逅的驚喜感,這個是非常強烈的。從2016年一直到現在,有機會還會去擺攤。

非常感謝那位市集主理人給我們打開了一個新的方向,這也是爲什麼我們在2018年開了一輛書車去更多的地方擺書攤。我去擺了書攤之後,發現擺書攤也會上癮,所以就一直去上海或者是其他城市擺書攤。

第一財經:樂開書店的書車在紀錄片《但是還有書籍》裏出現了,你也介紹一下書車的情況?

蝸牛:2018年臨近暑假的時候,我跟老公討論暑假帶小寶寶去哪裏,要過一個怎樣的假期。我老公說要麼我們開個書車出去旅行吧,當時我一聽也非常開心,因爲他比較喜歡旅行,我喜歡向別人推薦書籍,想到這樣就可以去更多的城市,向更多的人推薦我精選的那些書。我們倆一拍即合,確定6月29號出發。

我們大概確定了初步路線,有一些朋友聽說後,也向我們推薦他們所在城市可以擺書攤的地點。我們的公號發文章預告後,很多陌生的書友也在後臺留言支招。我們一路去了很多城市,擺書攤的位置都是大家推薦的,有書店門口,咖啡館門口,還有一些夜市,也有音樂節和農夫市集,還有一些鄉村裏的地方。我們一路總共走了58天,9000多公里,去了大城市,也去了18線小縣城和鄉村,邂逅了很多有趣的靈魂吧。

我一開始想帶一二百本書,結果整理下來有七八百本,堆滿了後備箱。賣掉後會從當地的舊書市和書店補貨。

第一財經:作爲獨立書店店主,你怎麼理解閱讀這件事?

蝸牛:作爲書店店主,我一直非常希望書籍能夠融入到日常生活裏面,希望閱讀就像工作、喫飯一樣,成爲日常的行爲。如果我們能夠頻繁消費精神食量,精神生活也會非常豐富。我真的非常希望大家把書買回去、租回去後是真正閱讀它,而不是放在書架上積灰。

2019年開始,我們圍繞着書做主題展覽,發現是一個比較可行的方式,所以一直持續舉辦主題展覽。2020年8月文定路這家店開業的時候,我們做了“你好小朋友”主題攝影展。展覽能夠讓大家對書籍有更多的閱讀興趣,所以最終也是爲書籍服務的。

第一財經:書店運營要花很多心思,很辛苦,但也樂在其中吧?實踐下來,書店雖然相對某些行業來說比較難做,但不是不能做,對吧?

蝸牛:對。現在全國各地的書店我感覺是前仆後繼在開,每年都有書店關閉,疫情下今年也關了好多家書店,但是今年也新開了很多家書店,不同的城市都有新的書店開業。

大家都知道(書店運營)艱難,但是書店也有其他行業沒有的吸引力。我開書店之後,除了遇到大家都能夠看到的一些困難之外,更多的是親身經歷的一些美好的事情,這些美好的事情會讓我產生很多的幸福感和滿足感,會支撐我想要把這個實體書店一直持續下去。

2011年剛開書店的時候,我們做了一張店卡,反面寫着“將實體書店進行到底”,我很希望有機會把這個實體書店一直做下去。

在面臨變化和困難的時候,我比較願意去做一些調整,希望能夠給書店帶來更好的收入和支撐。我並不是非常牴觸互聯網,這些平臺都可以作爲推薦書籍的輔助工具。在保障好實體書店運營的基礎上,如果有精力再去做一些線上的傳播,我也很樂意去做,因爲我最大的初心就是爲大衆選一些小衆的好書,並且把這些書給推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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