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記者 張鈴8月30日晚，國家藥監局網站顯示，默沙東九價人乳頭瘤病毒疫苗（釀酒酵母）（下稱“九價HPV疫苗”）適應症得以擴展，適用人羣由16-26歲拓展至9-45歲適齡女性。

宮頸癌是最常見的婦科惡性腫瘤之一。2021年，ICO/IARC中國境內HPV及其相關疾病報告顯示，2020年在中國境內15至44歲女性中，宮頸癌發病率和死亡率均居女性腫瘤第三位。

人乳頭瘤病毒（HPV）是全球最常見的性傳播病原體之一，高危型HPV反覆感染可引起女性宮頸癌。2006年，隨着第一款HPV疫苗的問世，宮頸癌成爲世界上唯一可以通過疫苗預防的癌症。

默沙東告訴經濟觀察網，將在疫苗擴齡後持續與內外部利益相關方協作，推進疫苗的及時供應。

按照疫苗涵蓋的病毒亞型種類，HPV疫苗分爲二價、四價和九價。中國有五款HPV疫苗獲批上市：進口的包括默沙東四價疫苗“佳達修”、九價疫苗“佳達修9”；葛蘭素史克的二價疫苗“希瑞適”；國產的包括萬泰生物二價疫苗“馨可寧”、沃森生物的二價疫苗“沃澤惠”。

作爲市面上可用於防護HPV病毒的最高價型疫苗，近年來，進口九價HPV疫苗始終“一針難求”。以深圳爲例，打九價疫苗需要 “搖號預約”，首期搖號中籤率僅1.37%。多地等待接種九價疫苗的時間超過一年。

多位醫生、專家公開呼籲，不需要盲目追求接種九價HPV疫苗，應及時、儘早接種疫苗。

受此消息影響，多個疫苗股逆勢上漲。9月1日，智飛生物漲5%，萬泰生物漲3.02%。

擴齡讓供需進一步失衡

“佳達修9”在2018年4月與中國接種者見面，其中國版說明書顯示，“本品適用於16至26歲女性的預防接種。”

爲什麼獲批之初未覆蓋更廣泛年齡段？2018年10月，國家食監局藥品評審中心發佈的《九價人乳頭瘤病毒疫苗申請上市技術評審報告》顯示，九價HPV疫苗進口註冊申請依據境外臨牀研究數據，未在國內開展臨牀試驗。數據中東亞裔人羣（尤其中國人羣）低年齡組證據尚不足，加之中國女性性生活較西方國家偏晚，兼顧衛生經濟學等諸多因素，暫定16-26歲女性爲本品適用接種人羣。

四年後，“佳達修9”的擴齡，讓目標接種人羣達到原有數的三倍以上。疫苗專家陶黎納認爲，在國產九價HPV疫苗上市前，進口九價HPV疫苗的供需失衡將在一段時期內加劇。

他向經濟觀察網表示：“以前安心打二價、四價HPV疫苗的人，有一部分會想要轉打九價HPV疫苗，這會造成九價HPV疫苗更‘僧多粥少’。”

從接種年齡來看，除2022年3月新獲批的“沃澤惠”接種對象爲9至30歲女性外，另四款疫苗均已覆蓋9至45歲女性；從免疫程序來看，除“馨可寧”9-14歲年齡段爲2劑次外，其他四款疫苗以及“馨可寧”15-45歲年齡段均爲3劑次。

從廣東省2021年HPV疫苗的中標價格來看，國產的“馨可寧”、 “沃澤惠”價格分別爲339/支、356元/支，進口的“希瑞適”、 “佳達修”分別爲590元/支、810元/支，唯一的九價HPV疫苗“佳達修9”則高達1310元/支。

許多女性寧願排隊、花高價，也要選擇接種九價疫苗。在陶黎納看來，這種選擇不盡理性：“九價疫苗的價格貴很多，預防效果卻不會翻很多倍。二價疫苗能預防70%，從每預防十個百分點的宮頸癌來講，二價性價比是最高的。”

從公共衛生的角度來看，擴齡爲更多消費者提供了選擇，但對27歲到45歲之間的女性來說，接種進口九價HPV疫苗依然不容易：“選擇面增加了，平均到每個人的疫苗量減少了，很多人可能會空歡喜一場。一旦缺口很大，等待時間過長，許多人就會繼續選擇二價、四價。” 陶黎納表示。

那麼，九價HPV疫苗擴齡對國產二價HPV疫苗的市場份額影響幾何呢？

“我認爲不會有太大影響。進口九價HPV疫苗的供應量絕對是不夠的，但市場是很大的，不能光盯着高端市場，不能把一線城市的需求當做是全中國的需求，這樣是不對的。” 陶黎納說。

國內疫苗企業也持樂觀態度。萬泰生物告訴經濟觀察網：“WHO和中國都對宮頸癌的預防非常關注。經過這幾年的宣傳和教育，大家更願意去接受和接種疫苗了。進口的九價疫苗的擴齡對廣大女性來說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但它在供應上長期不足。”

至於此次擴齡對國產二價HPV疫苗銷量的影響，萬泰生物認爲還需要看後續的市場表現：“接種者會綜合考慮質量、保護率、公司、價格各個方面，她們會有自己的權衡。”

加大供應亦難滿足市場

8月30日，默沙東全球高級副總裁、中國總裁田安娜表示，默沙東將通過擴大全球產能、加大對中國市場供應等措施提升HPV疫苗可及性，支持中國公共衛生事業的發展。

默沙東對中國市場的HPV疫苗供應保持着逐年上升的態勢。截至2022年6月，已有超過2500萬中國適齡女性接種了默沙東的四價和九價HPV疫苗。2022年上半年，四價HPV疫苗在中國的批簽發量同比去年提升超90%，九價HPV疫苗的批簽發量則同比去年增長約4倍。

在中國，默沙東九價HPV疫苗由智飛生物獨家代理。智飛生物2022年半年報顯示，2022年1至6月，九價HPV疫苗批簽發數量達到929.87萬支，同比增長379.34%。

然而，即使加大供應，九價HPV疫苗依然供不應求。

2020年11月，世界衛生組織發佈《加速消除宮頸癌全球戰略》，建議2030年90%的女孩在15歲之前完成HPV疫苗接種。中國在2020年12月表態支持這一戰略。另外，2020年以來，全球疫苗信心得到了明顯提升，推高了各國對HPV疫苗的接種需求。

國家常規免疫報表數據顯示，2018-2020年，HPV疫苗接種數量逐年上升，從2018年的341.7萬劑次上升至2020年的1227.9萬劑次。即使如此，中國適齡女性HPV疫苗接種率仍處於較低水平，需求端的增長空間是較大的。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協和醫學院羣醫學及公共衛生學院喬友林教授給出的數據是，適齡女孩HPV疫苗接種率不足1%。

默沙東向經濟觀察網表示，近年來已投入超過10億美元提高已有的HPV疫苗生產設施的產能、並建造新的生產設施。自2017年至2020年，默沙東全球HPV疫苗供應量增長了近一倍，預計自2020年至2023年，默沙東全球HPV疫苗供應量將再增長一倍。

受菌株培養等因素影響，提升九價HPV疫苗供應量並非易事。“產能提升後還要在全球分配，即使對中國增加供應量，絕對數量依然不夠。” 疫苗專家陶黎納指出。

專家呼籲國產審批提速

國內有多家九價HPV疫苗已進入3期臨牀。

藥物臨牀試驗登記與信息公示平臺顯示，中國的康樂衛士、萬泰生物、博唯生物、瑞科生物、澤潤生物等5家企業正在進行九價HPV疫苗的3期臨牀試驗，女性的適用年齡最高均達45歲。

陶黎納判斷，第一款國產九價HPV疫苗將較快獲批：“就在這兩年吧，我覺得2024年的可能性是比較大的，比如萬泰生物的3期臨牀就推進得比較快。”

經濟觀察網獲悉，萬泰生物的九價HPV疫苗與默沙東的九價HPV疫苗的頭對頭臨牀試驗已完成臨牀試驗現場及標本檢測工作，正在進行數據統計分析，小年齡橋接臨牀試驗完成入組工作。

萬泰生物告訴經濟觀察網，公司的九價HPV疫苗目前處於3期臨牀，有進一步的進展會繼續公告，但公司尚不能預測該疫苗具體哪一年能上市。

同樣進入臨牀3期試驗的康樂衛士，其九價HPV疫苗3期臨牀試驗已完成受試者三劑接種工作，正在開展病例監測隨訪。按照康樂衛士的研發計劃，九價HPV（女性適應症）將於2027年獲批上市，九價HPV疫苗（男性適應症）將於2028年獲批上市。

2018年4月，默沙東的九價HPV疫苗“佳達修9”在中國有條件獲批上市，被批准用於16至26歲的女性接種。這款疫苗從申請上市到獲批僅用時8天。

陶黎納呼籲國家也能加快對國產九價HPV疫苗的評審審批。

他向經濟觀察網表示：“國家批准九價疫苗的標準可以適當放低一點。從科學上講，只要能確認產生的抗體是一樣的，能夠對病毒有中合作用就可以。不是說一定要觀察到癌前期病變，觀察到感染率下降也是完全可以的。”

屆時，國產九價HPV疫苗的入局，將對默沙東產生較大沖擊，也能較大程度上彌補中國適齡女性的接種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