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衣鉢的傳承,四祖道信忽然覺得一下子就鬧了下來。他把一切事務全都交給了五祖弘忍,自己決定出門走。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的高人他還未結識,他要在自己的晚年儘可能多地結識一些這樣的高人。

四祖道信來到南京附近的牛頭山上,據說這裏有很多的高人。這些高人長年隱藏在這座被白雲和青松掩映着的高山上,苦苦地思索着關於生命,關於世界,關於人生的深刻命題。

道信剛走進牛頭山口,便見到一個銀髮飄然的老者。老者身穿一件千補百衲的僧袍,禪坐在一座路邊的亭子裏,不知禪定有多少時間了。然而道信知道,這並不是一個真正的高人,真正的高人不會坐在路邊的亭子裏。

“請問老者,這裏有修道人嗎?”

老者睜開眼來看一看道信,對道信的問話很不愉快。

“要是有修道人,你一雙凡眼也難以看見。”

“啊,凡眼能看見的,當然就不是修道人了。”道信笑呵呵地說.

那老者似乎意識到來人並不是一個可以等閒視之的角色,於是便說:“那就往裏走吧,若是看見了,就請告訴我一聲。”

道信又繼續往山裏走去,他在一座小廟裏看到個正在讀經的和尚,道信向那和尚施禮道:“請問,這山裏有真正的修道人嗎?”

那和尚從經文上抬起頭來看了看道信說:“這山裏出家的和尚哪個不是修道人?”

道信說:“我是問有沒有不讀經的修道人。”

那和尚說:“此去山裏十多里地,有一個不讀經,也不念佛,更不做功課的懶漢法融,或許他就是你所說的那個修道人。”

道信於是繼續向山裏走去。在一棵古松下的巨石上,他見到了那個正呼呼大睡的人。道信用禪杖在石上震了幾下、那人醒了,說:“何人驚動我的酣夢?”

道信說:“你就是法融嗎,都說你是一個懶漢真正是沒有冤枉了你。”

法融睜開眼來,說:“你說這種話,說明你纔是一個真正的懶漢。你知道我在這裏是怎樣日夜用功的嗎?”

“那麼,你在用什麼功呢?”

“我在觀察我的心。”

道信說:“誰在觀察?觀察到的心是什麼樣的?”

法融一時就說不出話來,於是,他從巨石上跳下來,連忙向道信施禮說:“知道你是誰了,我早就在這兒等你了。我們去吧。”

二人一直就這樣往前走着,忽然,一隻猛虎躍到二人的面前,猛虎大吼一聲,然後卻乖順地在二人的面前伏下身來。

法融說:“你看到了吧,我們這裏還有這個在。”

道信說:“這個又是什麼呢?”

法融又答不上來,於是,道信在一個大石上寫了一個大大的“佛”字,看着法融驚愕的樣子,道信於是說:“還有這個在啊。”法融於是豁然領悟。

道信說:“世上萬事萬物,都不離那顆心,一切煩惱,本來就無曾有過,一切因果,都不過是人的幻影。誰也沒有捆縛你,所以也用不着求什麼解脫,人的本性原本是空寂的,所以也用不着費心地去尋找所謂的覺悟。不思量,不運作,不貪也不恨,不思善也不思惡,就讓自己的心寂然不動,那麼,行住坐臥都是妙用,快樂無憂,那就是佛了。

法融說:“可是,一顆冥頑的心總是在動,怎樣能看住它呢?”

道信說:“任由它動,不強行分別,不強行抑制,隨心而動,一直就這樣,心也就不動了。”

法融終於開悟了,於是,他隨口吟了一首偈子以求道信的印契。

法融說:“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是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今說無心處,不與有心殊。”

道信知道他明白了,但是道信又說:“我已將衣體傳於弘忍,你與弘忍有着同樣的智慧,你可另立宗派,就稱牛頭宗吧。”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