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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壹課

ID | yikesh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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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

在我們都還在上學的時候，很多同學都因爲很多原因放棄了繼續上學，今天5姐帶來的也是一個令人唏噓的故事，希望在我們都還年輕的時候，不做不經省察的決定。

今年三月初三，我最好的朋友季然出嫁了。

在鎮上酒樓裏，她身披租來的廉價婚紗，隆起的小腹小心翼翼地藏在下面，一步一步走向那個略帶些侷促的靦腆男人。他牽起她的手，在司儀不標準的普通話中，掌聲和祝福聲一起在我的耳邊炸開，我的女神從此墜入凡間，嫁了人，成爲人世間無數普通夫婦中的一對。

季然是我的中學好友，她從小就漂亮，打扮時髦偶爾出格，不愛學習，但熱愛畫畫。她總說想要成爲畫家。在貧瘠的學生年代，她的存在就像一束光，男孩們趨之如騖，女孩們一邊偷偷嫉妒一邊拼命模仿。

中學畢業之後她沒再讀書，和幾個同學一起去了北京打工，走之前送了我一堆畫。我在豔羨的同時也隱隱有些擔憂，季然卻看得很開，跟我說，她不信自己闖不出點名堂來。

季然去了北京之後，我們的聯繫就漸漸少了。直到她今年結婚，我從學校請了假回去參加她的婚禮才又見到她。她依舊是那樣美麗，可能是要結婚了的緣故，她的眼睛裏閃耀着即將爲人母的神采。

男朋友是打工認識的同鄉，結婚之後便打算回到鎮上。

除了季然，還有一些中學的朋友們也都聚在一起，聊天時發現，大家差不多都已經結婚了，有的孩子也不小了。大家笑我怎麼還在學校待著，這麼大了，該考慮嫁人啦。我訥訥地應着，心裏卻感慨萬千，看着與我同齡的這些二十三四的姑娘們，卻怎麼也找不到青春的氣息。

在這裏，在中國無數小鎮中的其中一個裏，大部分女孩子初中或者高中畢業之後就外出打工，某康或者是其他什麼工廠。

幾年之後，嫁入生娃或是懷孕嫁人，無論哪種，都是順理成章的。我是在季然嫁人之後才感受到這種順理成章是多麼令人憋屈的，這個明豔動人從不認命的姑娘，這個不信自己闖不出點名堂的姑娘，也要和所有的工廠女孩們一樣了嗎，一樣將青春投進工廠和婚姻之中了嗎？

她甘心就這樣剪掉翅膀，將自己囿於男人孩子和餐食之中了嗎？我從來不擔心她們老去，只是心疼她們還沒有開放就枯萎凋零。

這種禁錮，在成長過程中根植進老人每個小鎮女孩性格里的，誰又能輕易掙脫呢？這就是小鎮女孩們的成長軌跡，季然和小鎮女孩們，以及他們的孩子們，一代又一代的女孩走着工廠女孩的路，中學畢業，外出打工，在工廠的黑白顛倒裏日復一日地消磨掉青春年華，二十出頭，按部就班地嫁人生娃。

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大家只覺得繼續讀書纔是浪費時間的愚不可及的事情。

參加完婚禮，我回學校，季然來送我。我問她，現在還畫畫嗎，她愣了一下，笑笑說：早不畫了，哪還有心思畫畫啊。

我還留着你那會兒的畫呢。我翻出來和她一起看，她翻了幾頁，便合上不看了。抬頭問我：北京好嗎，我以前也在北京工作呢。我點點頭，她送我上車，我揮手和她道別，汽車在一路顛簸中，將這個山間小鎮遠遠拋下，我回頭再看時，已經不見季然的身影了。

過了些時日，我聽家裏人說，季然要離婚了。原來自她結婚回到鎮上之後，丈夫就一直沒有正經工作，成天遊手好閒。不僅如此，他還好賭成性，每個月季然微薄的工資剛一發下來，就全部被拿走。運氣好的時候尚能回些小本兒，運氣不好的時候還要再搭進去不少。

家裏老人小孩全靠季然一個人照顧，成天做家務，受婆婆的氣，也生老公的氣，前些日子因爲一件小事鬧了起來，已經到了要離婚的地步。家裏人說，離不了的，怎麼能離呢。

我聽了有些忿忿然，怎麼就不能離了。一堆道理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忽然想起之前那些姑娘們勸我也趕緊嫁人的場景，便垂頭喪氣地沒了言語，只是心裏堵得慌。

沒過幾日，就聽說又和好了，說是懷上了二胎。

季然生了二胎的時候，我回去看她。她已經坐完了月子，正坐在院子裏洗衣服，身材走樣得厲害，頭髮散散地束在腦後，溼淋淋的手時不時往耳後捋捋碎髮。大一點的孩子坐在一旁，手試試探探地要伸進盆裏玩水，被季然大聲呵斥了回去；屋裏傳來一聲啼哭，應該是小的那個醒了。

她見了我，驚訝又開心，溼淋淋的手在褲子上一抹，笑，嘿呀，過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也笑着和她寒暄，心裏卻難過得要命，還不到三十，可是我竟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一點年輕的影子了！

晚上見季然發了條朋友圈，都是一些舊照片，先是有着厚厚劉海的中學生照片，坐在滿是書的教室裏，我們比着傻乎乎的剪刀手；

然後是她中學畢業在北京打工的照片，背景裏有了高樓大廈和霓虹燈；再就是現在，抱着孩子們笑着，眼角紋路細密。

我翻着這些照片，幾乎要落下淚來。時過境遷，往日難追，都說未來可期，我怎麼沒在季然身上看到一點希望呢？

曾以爲生活有無限種可能，最後才其實早已各有軌道，從不由人。

我的視線定格在前幾張上，從青春明媚桀驁不馴的少女到滿面愁容的小鎮少婦，怎麼就這麼難以接受卻又順理成章呢？我曾以爲那殺馬特時光是她人生瑰麗篇章的開始，誰曾想，那竟是一生歲月裏最明亮的頂峯，那無所畏懼的恣意姿態只短暫地停留在了那段時光。

那時候我是多麼羨慕她啊，我羨慕她的青春光彩奪目，羨慕她可以去北京，那遙遠的令我充滿憧憬的城市。如今回到小鎮折斷翅膀埋葬夢想的她，卻令我如此悲哀。我曾經那麼想成爲她，如今卻如此害怕成爲她。

我想起當時對季然充滿豔羨的自己，忽然感到一陣慶幸，若我當初也沒有繼續讀書，會不會也是這樣呢？披着廉價婚紗嫁給充滿絕望卻無路可走的未來……

我突然想起母親當年對我說的一句話：“孩子，努力讀書，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直到去年，過年逛街我在路上碰到了季然，她手牽着一個孩子，一臉的慈愛，後來我們坐在咖啡館裏閒聊了很多，我問她對現在的生活滿意麼？問完季然兩眼張望了一下窗外，一瞬間淚流滿面。

她告訴我，如果再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寧願喫學習的苦，也不願意再喫生活的苦。

當她說完這句話，我感慨萬千。

我想起曾經在知乎上看到一個問題，問的是：爲什麼大多數人寧願喫生活的苦，也不願喫學習的苦？

知乎中一位點贊最高的答主特雷西亞是這樣回答的：

生活的苦難可以被疲勞麻痹，被娛樂轉移，無論如何只要還生存着，行屍走肉也可以得過且過，最終習以爲常，可以稱之爲鈍化。

學習的痛苦在於，你始終要保持敏銳的觸感，保持清醒的認知的豐沛的感情，這不妨叫銳化。

不管是學習的苦還是生活的苦，我總覺得苦難的意義，在於我們更好地去思考人生爲何如此苦難。

誠如蘇格拉底所言：未經省察的人生，從不值得一過。

-END-

*作者簡介：壹課旗下矩陣公衆號一課讀者孫苗，轉載請在後臺聯系。一課（ID:bestyike），畢業生的理想島，這裏集結了一羣不愛將就的年輕人，專注職業成長和技能提升，讓一部分人先成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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