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山菜鮮

  去單位,準備迎接開學的諸多事務。空閒,同事們聊的最多的話題是疫情與喫的。今天下班前,辦公室裏有個青年教師突然提到了山菜,大夥兒七嘴八舌議論一番,最後,我說了一句,放假了,去採吧,他們個個詫異地問:“有了嗎?”我給了肯定的答覆:“有,喫個嫩生。”

  山菜,在我們當地,說有,多的地方如同種植的一樣;沒有的地方,一棵也找不到。其實,它們不需要好的土壤,越是山嶺薄地的地堰及草叢裏,越適合它們生長,石頭縫裏照樣存活。這種野生的植物,每年清明前夕隨着青草一起萌發,如同韭菜一樣,三五個嫩嫩的綠葉片,不到一寸長,採了還會生長。每年這個季節,擁着春風,摟着暖陽,萌芽,夏天猛長,竄苔,開出一簇簇白色的小花,秋末衰老,枯黃,來年再萌發。

  我對山菜的感情是極其厚重的,山裏人,離不開山菜的養育之恩,緣於年年有喫山菜的時光,還有那些與山菜有關的人和事。

  年少時喫山菜,因爲物質匱乏,山菜成爲村人年年盼望的野菜之一。每年的春季,野外四處流動着採山菜的人羣,婦女和小孩子是主角,三五成羣,每到一個生長山菜的地方,那個地方也便沸騰起來,空氣中彷彿流動山菜的味道,味蕾隨着採山菜而垂涎。相互吆喝着,這裏的多,這裏的肥,快,三五墩就能喫一頓飯。

  其實,山菜往往生長在棘子(酸棗樹)的旁邊,與荊棘爲鄰,採山菜的人,一不小心,被棘子鉤住衣服,那是常有的事兒。所以,採時得格外小心,以防被棘子扎到手。山菜是鹼性的物質,味道略苦澀,根部,極爲苦澀。生長在軟沙土裏的山菜根,是很容易拔出來的,呈鹼性,人們常常把肥大的山菜根挖出來,白白的山菜根,經過人們的手一番侍弄,除皮後,用石頭砸碎,這些物質產生的泡沫,越搓越多,那柔柔滑滑的感覺,如同肥皂產生的泡沫,所以好多人把它們當肥皂用,可以專門挖來洗衣服。說實話,只是滑滑的如肥皂泡沫而已,根本起不到肥皂除污的效果,洗乾淨的衣服,全靠人們的力氣而已。

  記得當年的我們,採過山菜的一雙小手,手掌、指頭,總是會被山菜的汁染成墨綠色,每當結束採山菜的活動,每個人都會挖塊山菜根,小心翼翼地放到籃子的一邊,以便來到河邊,除皮,砸碎,用天然的自制“肥皂”,把小手洗了又洗,泡沫隨着河水流淌,心也隨河流的歡唱而歡唱,但是,手始終還是被綠色染過了似的。

  採回家的山菜放在熱水裏汆一遍,然後,在菜板上,如同洗衣服一樣慢慢揉搓,一邊搓,一邊放在清水裏沖洗。有些人,在家裏怕浪費甕裏的水,專門到河邊的清水裏淘洗。莫言在他的《母親》裏曾這樣寫到他的母親到河邊洗野菜的段落:“用一根紫紅色的洗衣棒槌,在一塊白的石頭上,捶打野菜的情景。綠色的汁液流到地上,濺到母親的胸前,空氣中瀰漫着野菜汁的液苦澀的氣味。”如果我沒有猜錯,我想,這野菜也許就是山菜。不過呢,那可能是老了的山菜,或者是夏天的山菜。

  家鄉的人們,在河邊捶打山菜的場景,擺動在河岸,隨着浪花的翻卷,一去不返。

  工作後,與同事們年年採摘山菜,邊採邊交流山菜的喫法與做法,從中也學到好多手藝。記得90年代的一個下午,我採過好多山菜,鄰居大嫂看到後說,你哪有功夫折騰山菜,放我這吧,我替你折騰。我還真讓她拿回家,沒有想到,她竟然還做了一大鍋小豆腐,然後,東家一碗,西家一碗,鄰里鄰居都嚐了鮮。那時的人們,不在乎那點東西,重在互幫互助,和諧友好相處。

  光陰蜿蜒,當地的人,依舊喫山菜,不過,不是莫言筆下非得用洗衣棒槌錘,採來的山菜只輕輕用手搓動,在清水裏淘洗即可食用。而且喫的方法五花八門,涼拌、熱炒,水餃、包子,最普通的則是山菜小豆腐。

  前些年,公交車上遇到一位從鄉下來的婦女,她帶的禮物只是一包經過她的雙手揉搓過的山菜,我看到後與她搭訕,她說是閨女讓她來送的,想喫山菜了。這分明是想喫家鄉的味道,母親的廚藝。

  如今的山菜,變身綠色食品,備受城裏人的青睞。在衆多的農家宴飯店,成了一道道特色的招牌。有的人還做起山菜的生意,烤製出山菜乾製品,品牌包裝,遠銷大江南北,聽說喫時極爲方便,開包,浸泡,想怎麼喫隨性。爲富裕勞動力提供了就業機遇,帶動了當地經濟的發展,山菜,已經不再是普通的山菜了,令人由衷的欣慰。

山菜,嫩嫩的山菜,大山裏有取之不竭的資源,是大山的情懷孕育了山菜,也養育了一代代勤勞樸實的人們。山菜,有着大山的情懷,對山菜的深情永遠不改。(1722字)

20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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