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和年輕人一個重要的矛盾就是老人家破舊東西不肯扔。年輕人打破頭想不明白,明明東西老舊得可以,爲何還要留置家裏,沒有用場,憑空佔去家裏許多空間。現在講究生活玩需要斷舍離,但這樣的道理年輕人沒法和老人家講得明白。父親亦不例外。起初以爲迂腐,抱着一堆老舊的沒用東西不放,是小氣是捨不得。後來才懂不是小氣,是真的捨不得。但不是捨不得東西本身,而是捨不得加置東西的那段歲月。

懂得這個道理是因爲一部電影,《倫敦一家人》。懂事是件很奇怪的事。成長的路上慢慢懂事,並非某個道理,只是因緣巧合,因了某些機緣,突然頓悟出了一些從前不懂的道理。無意中看到的《倫敦一家人》也正好是這樣的一個機緣巧合。

影片是用作者手繪本的方式用簡單白描流水帳的方式記下父母平淡無奇的一生。兩個普通的年輕人認識、約會,相愛、結婚,組建成一個新的家庭。用幾十年的還貸換來他們之後將住一生的一套房子。從新房子裏的家徒四壁,到一點點添置的傢俱。每一樣進駐家裏的傢俱都有記憶的溫度,每一樣家裏的改造都有當下生活點滴的烙印。夫妻就這樣在紫米油鹽中過了一輩子。一起喫飯,聽收音機,一起分別看報紙做家務。生活便如此平淡無奇卻又不失溫馨的氛圍裏流失。唯一不平淡的是夫妻兩人所處的時代大背景。讓觀衆從這對夫妻的平淡無奇的生活裏領略到在二戰前後及其間普通倫敦市民的生活。以爲最平淡無奇的事往往最容易打動人心。在影片的最後,當夫妻二人先後離世,空留下生活和經營了一輩子的家時,讓觀衆特別唏噓。房子在,老傢俱在,院子裏甚至從前種的梨樹都在。可是當年走進這房子的二個年輕人過了幾十年後的日子不在了。那些留下的老東西老物件沒有一樣不是他們生活中留下的記憶和尚有當時的溫度。

突然懂了,父親捨不得老東西的道理。懂了老人家不肯丟棄老苤西實是捨不得東西來家裏時的那段時光記憶和其中的溫度。這樣的滋味不足和外人道。老人家便用悍衛的姿勢維護老東西,實是實在捨不得他們生命中的那些時光。

慈悲就是懂得。而年輕人許的自以爲是,其實是對老人家剝奪對過去歲月懷念守護的一種殘忍。如果可以再來一次。懂得後來才懂得的道理。一定會和父親一起維護好他的那些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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