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純白是萬物的底色

文/申賦漁

早晨起來,推開門一看,白茫茫一片,滿世界都是冰雕玉砌,“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美得令人眩目。

雪還在下着,孩子們已經跑到了廣闊的原野裏。他們堆雪人、滾雪球、打雪仗,狂奔不已,一點不在意打破這雪國的靜美。跑得熱了,搖一搖旁邊樹上的雪,隨手就把紅棉襖掛在樹丫上,繼續去瘋。

顯得有些可憐的,是縮頭縮腦的小鳥。大地完全被雪蓋住了,找不到一粒糧食,連小巢裏也落進了雪,冷得厲害。它們要麼躲在檐角避風,要麼站在枝頭髮呆,全沒有了往日的活潑勁。然而奇怪的是,最怕冷的寒號鳥倒不叫了。

“大雪”節氣的第一個物候就是 “鶡旦(hé dàn)不鳴”。鶡旦就是寒號鳥。《禮記》上說鶡旦是“夜鳴求旦之鳥”,半夜裏就號叫着,希望天早點亮,它怕冷。

這真是一種行爲怪異的小東西,睡覺時倒懸在空中。夏天身上的毛倒很豐滿,傳言它邊飛邊叫“鳳凰不如我”。到了冬天呢,毛掉光了,叫聲就變成了“得過且過”李時珍在《本草綱目》裏介紹:“寒號蟲即鶡旦。”不過,據說它既不是蟲也不是鳥,而是一種會飛的老鼠,像蝙蝠。

我從小就不喜歡蝙蝠,有點害怕,從來不去招惹它們。但很想捕幾隻鳥兒來玩,下大雪正是個好機會。在四下無人的雪地裏掃出一塊空地,灑一把麥子,再用繩子綁住兩根交叉的小棍,在空地上支起一面篩子。繩子要長,我就牽着繩子,遠遠地躲在一棵樹的後面,等小鳥受不了誘惑,到這篩子底來喫麥粒了,就猛地一拉,罩住它。

我試過好幾次,可惜沒有一次成功。鳥兒早就看穿了我的把戲。

“獨釣寒江雪”“風雪夜歸人”“大雪滿弓刀”,在文人看來,這漫天飛舞的,是詩情與詩意。

東晉的王徽之,雪夜乘一條小船去訪戴安道,到了半路,又掉頭回來。船家覺得奇怪,他說:“乘興而來,興盡而返,何必見戴。”這是賞雪之風度。

大雪三日,西湖中人鳥俱絕。明人張岱乘舟去湖心亭看雪,到亭上,竟遇到兩位金陵客人正對坐飲酒。船家喃喃曰:“莫說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這是賞雪之癡。 

對於農家來說,大雪另有一番意義。忙了一年,終於可以收起農具,歇上一陣子了,可心裏還是惦記着收成。下雪了,就好了,越大越好。

“瑞雪兆豐年。”而且,他們不只想到來年的收成,他們還在考慮孩子以後的出息。大雪之時,他們會跟孩子講“孫康映雪”(晉代孫康在晚上藉着雪光勤學苦讀)的故事,“書中自有千鍾粟”。

大雪,就是他們對美好未來的嚮往。

(本文節選自《光陰:中國人的節氣》)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編輯:朱陽夏    責編:陳泰湧    審覈:馮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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