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外現金貸監管看我國後監管時代現金貸

　　我國對現金貸的監管越來越緊，在美國上市的幾家有現金貸業務的中國公司也都受到影響，原來準備上市的有現金貸業務的中國公司，基本都推遲了上市的計劃，但12月8日美國發薪日貸款公司CURO Group Holdings卻在紐交所以6.2億美元的估值上市了。這家公司在美國、英國、加拿大三個國家運營，擁有超過20年的運營經驗，既有線上平臺也有線下門店，提供一系列短期信貸產品，Curo每借出100美元，最高可能會收取25美元的利息。CURO旗下有多家品牌，爲得不到銀行服務的客戶提供財務幫助。

　　美國發薪日貸款公司上市引發監管猜想

　　美國的發薪日貸款相當於我國的現金貸，美國的現金貸現在也正處於監管的敏感期。

　　2016年6月2日，美國消費者金融保護局(Consumer Financial Protection Bureau, 簡稱CFPB)發佈了關於發薪日貸款(Payday Loan)新規徵求意見稿（《Payday, Vehicle Title, and Certain High-Cost Installment Loans》），將發薪日貸款和汽車貸、其他同類高息分期貸款歸屬同類監管，該新規將在聯邦層面全面適用。

　　今年10月5日，CFPB又發佈了《CFPB禁止發薪日債務陷阱的最終規定》（《CFPB Finalizes Rule To Stop Payday Debt Traps》），對徵求意見稿做了更爲深入的解釋和更爲細化的規定。規定要求貸款機構需要評估潛在借款人在發放貸款前是否有能力償還貸款，雖然並未規定統一的利率上限，但要求各自明確利率上限，而Curo在招股說明書中警告稱，如果制定新規則“可能對我們產生重大影響”。

　　美國在發薪日貸款的監管上各方意見並不統一，有的認爲這是一種剝削，但其支持者認爲，這些公司爲急需借錢的人提供了資金來源。原局長理查德-科德雷（Richard Cordray） 一直推進加強監管，但11月16日他宣佈辭職，白宮任命米克穆瓦尼(Mick Mulvaney)上週接管了該機構，他是此監管規定的主要批評者。與此同時，國會的一羣共和黨人希望通過國會審議法案來扼殺此法規。這次上市不禁使人們認爲可能對該行業的監管限制會放鬆。

　　日本消費金融業監管形成少數公司的壟斷

　　對於這種短期小額的貸款，在日本稱爲消費金融，已有五十多年曆史，也有着非常繁榮的時期，以及隨之引發的社會問題和隨之而來的監管。在其大發展時期，日本消費金融企業之首——武富士創始人在1999年在《福布斯》雜誌排行榜上成爲日本首富，不過日本當時業界一致認爲日本消費金融普遍存在多頭借貸、高利息及不當催收三大問題，被稱爲“消金三惡”。直到1999年，註冊的合法貸金業者放貸利率仍高達40%。

　　日本政府對消費金融的監管步步收緊，2006年頒佈了《貸金業法》的最嚴修正案，將適用刑事罰則的高利率水平逐步到調降，到2009年降爲20%，並要求調查債務人的還款能力，而且提高了行業的准入制，創設了從業者資格考試製度。

　　影響最大的是“超過《利息限制法》上限的利息全部無效”，直接導致客戶要求貸款公司返還多繳利息。從而使消費信貸巨頭武富士公司因無力招架要求返還超徵利息的衆多借款人，在2010年申請破產保護，成爲日本治理消費信貸業最大的“犧牲品”。同時貸款機構數量由2003年的6060家銳減到444家，而且目前奧瑞克（Oreco）、愛可夢（Acom）、普羅米斯（Promise）這三家最大從事消費金融的公司佔了70%的市場份額，形成了由少數公司壟斷的局面。

　　我國現金貸監管進程

　　我國的現金貸從2014年起進入爆發性增長階段，因爲恰逢互聯網金融快速發展，加上大數據風控的運用的興起，我國現金貸以純線上業務爲特點，多爲無場景依託、無指定用途、無客戶羣體限定、無抵押的短期、超短期的貸款業務。據國家互金專委會的國家互聯網金融風險分析技術平臺的報告，截至今年11月19日，我國現在有2693家現金貸平臺在運營。現金貸的爆發式增長，帶來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與日本當時的“消金三惡”非常相似，主要集中在高利率、多頭借貸和不當催收。

　　隨着我國現金貸的爆發式增長，其造成的社會問題逐漸暴露，對現金貸的監管隨之而來，以下是至今發佈的與現金貸相關的一系列監管規定：

　　表1.按時間排列的現金貸監管文件

　　由上表可以看出，對於現金貸的監管從今年4月開始，可以說是緊鑼密鼓，政策頻出，而且脈絡也很清晰。從指導意見開始拉開序幕，到排查整頓，然後暫停牌照的批設，再進一步出臺較詳細的規範整頓辦法，從利率、風控、催收、客戶隱私等方面提出監管要求，又從銀行業和P2P網貸平臺兩個方面，堵住現金貸重要的資金來源和業務來源。不僅如此，各個地方金融管理部門也陸續出臺現金貸相關的監管政策，細化甚至加強對現金貸的監管。

　　相比於日本現金貸鼎盛時期的公司數量，我國目前的現金貸平臺數量還不算多，從現金貸的負面影響初露端倪之時就開始嚴加監管，將會降低對社會造成的傷害，避免像日本那樣的行業大崩潰，減少金融的動盪。但現金貸畢竟是一部分低收入羣體的切實需求，爲低收入普通大衆服務，恰恰契合普惠金融的指導思想，如果監管使行業崩潰，經營者、投資人和借款人都會受到傷害，這絕不是監管者所希望看到的結果。

　　所以我們看到監管政策雖然越來越嚴格，越來越具體，但並未出現類似退還高出法定利息的，可直接導致企業破產的政策。政策主要側重從資金端和資產端兩頭收緊現金貸，如限制資金來源、降低槓桿、嚴禁發放無指定用途貸款等規定，使不合規平臺主動退出，避免出現大的波動，以防範風險爲重。現在的政策仍然在漸進之中，希望現金貸行業能夠在政策的引導下，在監管部門的監督之下健康、規範地發展。

　　能夠生存下來的平臺應該是實力雄厚、技術進步、合規經營的平臺。至於是否會像日本那樣形成少數平臺壟斷的局面，取決於行業對政策執行的程度和結果，和監管政策的不斷跟進調整。現金貸行業不會消失，但現金貸行業將以何種方式繼續生存還需時間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