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一場準備統一全國、名垂千古的戰爭,然而機會來了卻再度失去,最後成了遺恨萬年的戰事。這就是三國時期魏文帝曹丕的伐東吳之戰。戰爭,魏軍經過淮安,所以曹丕的詩中就有了淮水,有了對淮安前身古徐國的追憶,還有了清河地名。 “觀兵臨江水。水流何湯湯。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猛將懷暴怒。膽氣正縱橫。誰雲江水廣。一葦可以航。”這是魏文帝曹丕公元244年三打東吳、屯兵廣陵即今天的揚州時所做的詩的開頭,此詩題爲《廣陵於馬上作詩》。

曹丕是曹操的次子。本來才能不如弟弟曹植(至少是文才上,南朝宋大詩人謝靈運說過一句著名的話∶天下詩才共一石,曹子建(曹植的字)一人獨佔八斗,他謝靈運自佔一鬥半,其餘半鬥天下人共分之),但謀士中智商高者很多。後來奠定了晉奪魏天下基礎的司馬懿,便是其麾下謀士之一。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關羽圍攻曹仁,曹操欲讓曹植統兵出征好建功勳,以利接班。謀士們早早探得消息,早早讓曹丕親自設宴請曹植並灌醉了他,待曹操來招,曹植已醉成一灘爛泥。結果曹操認爲曹植不堪重用,將帥印給了曹丕。

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曹操去世,曹丕先是嗣位做了丞相、魏王,接着逼漢獻帝“禪位”,改國號爲魏並稱帝。他自然想到要統一中國。但他錯過了第一個機會。公元222年,蜀國劉備以爲關羽報仇爲名,發動了對東吳的戰爭。東吳孫權爲避免兩面受敵,上表魏國稱藩。曹丕沒有看透孫權的計謀,沒有乘機夾擊東吳,致東吳集中兵力,一舉擊敗蜀國。之後,擺脫了困境的孫權,便不把魏國放在了眼裏。見狀,當年冬天的十月,曹丕發動了伐吳的戰爭。孫權拒長江而守,最後魏軍流行疫病,被迫退兵。接着第二年六月,曹丕再兵臨長江,東吳大將徐盛收繳長江上所有船隻,還大設疑兵,沿南岸建起數百里疑城假樓,還在江中浮起大批“舟艦”。魏軍無法找到船隻渡江,又驚愕吳軍“兵強馬壯”,曹丕大嘆:“魏雖有武騎千羣,無所用之,未可圖也!”說完只好再次無功而返。

公元225年冬十月,曹丕備好大量船隻,率十萬大軍,出譙城(今安徽亳州),順渦河進淮河舟行廣陵,停於河中,準備舟出長江。於是便有了前面那首豪邁的詩《廣陵於馬上作詩》。詩在描寫了戟矛如林、盔甲耀眼、將士豪氣沖天的軍威後又寫到:“不戰屈敵虜。戢兵稱賢良。古公宅岐邑。實始剪殷商。孟獻營虎牢。鄭人懼稽顙。充國務耕殖。先零自破亡。興農淮泗間。築室都徐方。量宜運權略。六軍鹹悅康。豈如東山詩。悠悠多憂傷。”這是曹丕性格中文人、仁性的一面的流露。他詩的意思是,如果能像古公(亶父,周文王祖父)那樣到岐山下以農興國最後打敗商王,如果能做到聽從魯卿孟獻子的建議,在形勢險要的虎牢修築城防,終於迫使鄭國不戰而俯首,如果依照西漢邊將趙充國“罷騎兵”、“屯墾邊疆”的主張最終吸引先零(羌人之一部)四萬餘衆歸漢,那麼我如果能在淮河泗水一帶搞軍墾,在淮安這個古徐國建個都城,不也就可以不戰而屈東吳,那纔是用兵的最高境界呀!那纔不會像周公那樣,雖然東征得勝而歸,但東山詩中卻仍有那麼多的憂傷。

然而,曹丕的良好願望只是願望。命運第三次跟他開了玩笑。纔是十月,卻突然大雪封路,河面冰封。水師凍在河上,無法向江中運動。《三國志》載:“是歲大寒,水道冰,舟不得入江。乃引還。”《資治通鑑》上則更細緻地寫道,三伐東吳未果,曹丕望江興嘆:“老天呀,看來你設個長江就是要分出南北來呀!”光嘆也罷,能全身而退也好,不料東吳卻借魏國水師不能前進而殺過江來,由將軍高壽率500敢死隊偷渡過江,抄小路夜襲魏軍,魏軍一派驚慌,好一陣忙亂。史載曹丕棄舟乘車而退,一直逃到山陽即現在的淮安市地面上才停住腳步,再漸漸聚攏了兵船於淮河,然後乘船而返回。進軍和撤退路上,看到百姓爲自己的帝舟和兵船挽纖的辛苦,便有了“清河”詩之一《清河見挽船士新婚與妻別作》:“與君結新婚,宿昔當別離。涼風動秋草,蟋蟀鳴相隨。冽冽寒蟬吟,蟬吟抱枯枝。枯枝時飛揚,身體忽遷移。不悲身遷移,但惜歲月馳。歲月無窮極,會合安可知?願爲雙黃鵠,比翼戲清池。”由該詩與曹丕的《雜詩》二首、詩《清河作》在《曹丕全集目錄》中緊隨排列於《廣陵於馬上作詩》之後推測,它們均做於本次揚州屯兵前後,,故應當是對淮安境內所見有感而發。當時的淮安境內屬魏國的臨淮郡。《雜詩》二首和《清河作》內容淺顯易讀,與《廣陵於馬上作詩》、《清河見挽船士新婚與妻別作》情感上一脈相承,均反映了戰爭的艱難,流露出徵人何時歸鄉的悠怨,也可見這些作品爲同一時期作品。另據公元六世紀南朝徐陵所編東周至南朝梁代詩歌集《玉臺新詠》注:“魏文帝(曹丕)於清河見挽船士新婚與妻別一首又清河作一首。”可見“清河”這兩首詩是一同寫的。再由古泗水別名清水,另名南清河一說佐證之,上述作品似可說都是曹丕在淮安境內所遇而感,但作品的內涵則是超越地域和時空的。原說“清河”二字,最早是因南宋鹹淳九年(公元1273年)在淮陰故城北、泗水入淮口設清河縣而見諸於文,現在是否可說,在三國時(早於南宋鹹淳年間1048年)就見於文字了呢?

曹丕大敗歸來,第二年便去世了,其在位僅6年,享年才40歲。他文才雖高,武略卻大遜於其父,結果便在機會到來時沒有能創出統一中國的歷史業績,實在可嘆!但生後留下著錄23卷,又有《典論》5卷,《列異傳》3卷等,也算是別有一番成就了。

由此覺得,無將才帝才者,不如不去爭什麼領導當,不如做一介文人,做好文章這個“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曹丕·《典論論文》)”,倒也自盡所能,不負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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