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捷

因戀愛屢屢失敗，患有偏執型人格障礙的兇手竟把漂亮的女模特作爲泄憤對象。除了兇殺手段殘忍外，犯罪嫌疑人曾患有精神疾病這一特殊情況，也使本案的審理引發關注。法網恢恢，在作案時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的兇犯，最終被判死刑。

一審庭審現場應聘平面模特卻遭殘忍殺害

21歲的周燕是自由職業者，主要給廣告公司或商業會展活動做模特。2018年3月19日，她上網瀏覽招聘信息時，發現杭州市濤誠文化公司急招數名兼職平面模特。於是，周燕聯繫楊菲菲、趙婭、朱娜和任雯雯同去應聘。這家公司在商務區的寫字樓辦公，總經理李濤熱情地接待了她們。他細細打量這5個女孩子，當場表態：“嗯，形象氣質都不錯。我正在跟進一個大項目，到時一定請你們，報酬優厚！”周燕留下了自己的聯繫方式。

同年4月13日，周燕接到李濤打來的電話，說“廣告業務大單談成了，要到海南三亞取景拍視頻，然後投放到互聯網上。”李濤要求上次面試過的5名模特全部都去，讓周燕負責帶隊。

之後，李濤帶領幾人在三亞景區遊玩，但由於李濤的不適當行爲，引起幾名女性不滿，發生言語摩擦，讓李濤十分不滿。

4月16日，李濤在超市購買廚師刀、剪刀和5套相同的衣服，並把衣服分別放到三亞某度假酒店的幾個房間內。周燕等5名女子到達酒店後，李濤以“逐一面試”爲藉口，在不同的房間先後將楊菲菲、周燕和朱娜用割喉的方式殘忍殺害，且每次行兇前都換上一套新衣服。

從事先購買5套衣服來看，李濤原本想把5名女子全部殺害。但不知什麼原因，在3次得手之後，他停了下來，用手機分別拍下了楊菲菲、周燕和朱娜的遺體，然後在自己住的3010號房間將3張遺體照片與自己的照片PS成合影。之後，李濤移動房間內的桌子、椅子和花瓶等頂住房門，並將照片發到微信羣。

4月16日下午15時30分，酒店服務員準備打掃周燕的房間。她按了幾下門鈴沒有回應，就用備用門卡進入房間，結果看見牀上一片殷紅，並發現了周燕的屍體。服務員嚇得大叫“殺人啦”，飛奔下樓。此時，趙婭和任雯雯正在大廳等候“面試”，趙婭意識到周燕等三人可能出事了，於是拉着任雯雯跑到服務檯說：“趕緊報警！兇犯可能在3010號房！”

兇手指認作案兇器

兇手指認作案兇器“我在廣場放了炸彈”

民警趕到3010號房間門外，正欲衝門時，李濤從裏面喊話：“有人質在我房間，你們不要進來！”民警擔心人質的安全，在門外大聲與李濤談判，勸他放棄抵抗。李濤聲稱，他已在三亞市的某超市和酒吧內分別放置了炸彈，如果警察撤走，他就告知炸彈的具體位置。

一旦李濤所說的情況屬實，那麼就是一起極其嚴重的公共安全事件，排除險情刻不容緩！民警一邊請求警力增援，一邊佯裝撤離，開走了警車。李濤隨後從陽臺向下喊話，聲稱在勝利廣場的超市、酒吧街的繆斯酒吧內放置了炸彈。公安機關立刻出警約500人，將超市和酒吧的人員緊急疏散，並進行搜查。

在排查公共安全隱患的同時，公安機關派出刑事心理專家與李濤談判，勸其放棄對峙。李濤拒絕，並揚言“誰進來就殺掉誰”，還嚷着要自殺。

隨着增援的警力迅速控制現場，心理專家僅用一個小時就擊潰了李濤的心理防線。最終，李濤承認已將3名女子殺害，而超市和酒吧內沒有炸彈。他提出只能派一名警員進入房間，負責現場指揮的公安部門領導當即同意。隨後，李濤將房門打開，遂被警員當場控制。

經鑑定，被害人楊菲菲、周燕、朱娜均系生前被銳器割傷頸部，致右頸內外靜脈完全斷裂、右頸總動脈完全斷裂，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心魔滋生 盜用鉅款

僅因幾句言語摩擦，就將三名女子以殘忍手段殺害，李濤的這種殘暴性格究竟是怎麼形成的？

公安人員在偵查期間，瞭解了犯罪嫌疑人李濤的成長曆程。他在讀高中時，總覺得同學們都與他作對；每次考試成績不好，他都認爲是老師故意把他的分數拉低。李濤讀高三時，經班主任勸說，他的父親李正平帶他去了精神衛生中心，結果李濤被診斷爲偏執型人格障礙。勉強拿到高中畢業文憑後，李濤沒有考取任何學校，也沒有找工作，而是長期無所事事，內心極度自卑。李濤的父母對他的心理疾病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沒有設法對他進行心理干預和治療，錯失了扼殺他心中惡魔的機會。

2013年，李家的房屋拆遷，除了安置房外還獲得不少補償款。李濤覺得自己鹹魚翻身的機會來了，堅持要拿錢開公司。這時，李濤的父母發生分歧。父親李正平表示反對，因爲他擔心兒子闖出禍來。心生不滿的李濤對他大吼大叫：“你就巴望我爛在家裏！”而母親朱玉覺得，兒子已30多歲了，既沒工作也不結婚，如果能當上老闆，也許成家立業指日可待。於是，她竭力說服丈夫，支持兒子的決定。

可以說，李濤的父母又一次錯失了機會。如果他們能夠利用家庭經濟條件改善之機，對李濤進行系統地治療的話，那麼以後的悲劇也許就不會發生。

2014年8月，李濤註冊了杭州市濤誠文化公司，業務範圍包括廣告和影視傳媒。加持老闆身份後，他先後談了幾個女友。但是，女孩們都因受不了李濤暴躁易怒的脾氣而跟他分手了。三番五次之後，李濤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刺激，他對母親抱怨說：“女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心中的惡魔開始伺機而動。

2017年初，李濤將公司的資金悉數虧光。爲了維持“老闆”身份，這年3月，他以“新股申購穩賺不賠”爲名，勸說成某等五人投資股市。他用其父李正平的身份證在中信證券設立主資金賬戶和輔資金賬戶，然後與成某等人簽訂理財協議，由他用中信證券的賬戶進行運作。

雖然他們在中信證券的賬戶由受害人之一的吳某管理，但李濤隱瞞了他同時辦理主、輔資金賬戶的事實。這樣一來，他就在幾名受害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主資金賬戶上的資金轉入輔資金賬戶，致使成某等人被轉走170萬元。李濤將其中的160萬元用於個人揮霍。

通過簡單的運作就從別人的賬戶上盜得鉅款，李濤的心機之深可見一斑。然而，與他日後犯下的滔天罪行相比，盜竊罪只是小巫見大巫。

數罪併罰

2019年6月20日，李濤在三亞市中級人民法院接受公開審判。除了殺人手段殘忍、在與警方對峙期間編造離奇情節外，犯罪嫌疑人曾患有精神疾病這一特殊情況，也使本案引發關注。

公訴機關指控稱，被告人李濤因個人心理問題，預謀並採取割喉的方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造成三人死亡，犯罪手段殘忍，罪行嚴重，其行爲已構成故意殺人罪；其編造公共場所有爆炸物的虛假恐怖信息，致使公安部門採取緊急疏散措施，造成人員密集場所秩序混亂，其行爲已構成編造虛假恐怖信息罪；他還曾以非法佔有爲目的，祕密竊取他人財物，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爲已構成盜竊罪。被告人李濤一人犯數罪，應當數罪併罰。

海南省三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李濤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犯編造虛假恐怖信息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犯盜竊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並處罰金人民幣四十萬元。數罪併罰，決定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罰金人民幣四十萬元。附帶民事賠償盜竊案受害人經濟損失。

李濤不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他辯稱，自己與被害人剛剛認識，沒有殺人的主觀故意，是在精神病發病期間無意識殺害被害人。另外，轉移證券賬戶資金的行爲是詐騙，不是盜竊。

二審法院查明，度假酒店的監控視頻、李濤給受害女子購買的機票、現場勘驗筆錄、鑑定意見、證人趙婭等人的證言及李濤的供述證實，李濤在根本沒有拍廣告計劃的情況下，有預謀地以招聘平面模特爲名，騙取周燕等人的信任，後購買機票、帶被害人到三亞市入住酒店。在此期間，李濤購買了殺人刀具、剪刀和衣服，爲殺人做準備，並按照計劃依次將楊菲菲、周燕、朱娜殺害，且每次殺人前均換上事先準備好的衣服，殺人後用被子蓋住屍體，防止血液流出被人發現。

李濤精心制定殺人計劃，殺人時按計劃果斷實施，殺人後又有條不紊地進行掩蓋，表明其具有完全的辨認能力和控制能力。精神疾病司法鑑定意見書亦證明，李濤雖有偏執性人格障礙，但在本次作案時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

轉移證券賬戶資金，系李濤在被害人不知情、不願意的情況下，採取祕密竊取的方式非法佔有被害人委託其進行理財的財產，該行爲符合盜竊罪的犯罪構成。

2019年12月23日，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刑事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文除被告人外，其餘均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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