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摊贩从哪儿来的。黄耿志在《城市摊贩的社会经济根源与空间政治》中调查发现,中国拥有3500万人的摊贩,是每年毕业生人数的4倍(2019年毕业生人数840万)。

疫情期间对小微企业造成的冲击非常大,很多小微企业不得不走向倒闭或者裁员的道路,小微企业占据中国80%就业市场,因此很多人在疫情过后,陷入没有工作的困境。很多人开始尝试摆摊的工作,卖个早点,贴个手机膜,或者卖些水果等。

这些摊贩极大方便了市民的生活,而且吸纳了城市当中大批的失业者。黄耿志在《城市摊贩的社会经济根源与空间政治》中调查发现,中国拥有3500万人的摊贩,是每年毕业生人数的4倍(2019年毕业生人数840万)。数量如此庞大的摊贩,都是从何而来呢?

摊贩从哪儿来的?

中国是典型的城乡二元结构,1978年前人口不得随意流动,所以广大农村有80%的人口。改革开放之后,逐渐放松了人口流动的管制,人们开始进入城市寻找工作机会。可是受到学历、技能以及社会关系等影响,这些进城的务工者大都去建筑工地搬砖,进电子厂做小工,或者做保安保洁等工作。

可是人们发现,这些工作岗位虽然工作稳定,但是早九晚五非常反人性,于是很多人开始从事摊贩的工作。比如在广东的很多摊贩,之前或多或少都有在工厂打工的经历。

摆摊相比于打工,虽然收入缺乏保障,但是时间比较灵活,而且不用担心老板克扣工资的问题。现在用工环境虽然改善,但是加班、克扣工资等现象依然无法避免。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工厂内的工作,无法照顾到家庭。很多前来务工的人员,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留守儿童,便把孩子留在身边。工厂有严格的规章制度,迟到、早退、请假都会遭受经济上的惩罚,更不用说把孩子带入工厂,照顾他们了。

现在的工厂,上升空间非常有限,技术含量低,很难提高自己的技能,能当上管理人员的概率也非常低,因此很多年轻人在做了一段时间的工作之后,便选择了放弃。所以很多摊贩也并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成为摊贩,摊贩相对于工厂要更加自由。

除了进城务工人员,大批城市原住民也加入摊贩的队伍,比如在沈阳,随着90年代中后期我国进行声势浩大的国企改革,那些效益不佳,长期亏损的企业,要么私有化,要么破产重组。在这个过程中,大量的国企员工下岗,虽然政府推出了再就业工程,但是依然有大量的工人处于待业状态。这些城市当中的下岗工人,也是摊贩的主要来源。

除了国有企业倒闭下岗职工,企业在不同季节,用工的差异也导致部分人员加入摊贩的队伍。比如在郑州的富士康,这个苹果手机在华最大加工厂,旺季用工量达到30万人,抵得上一个中等城市的人口,可是在淡季的时候,用工量会快速萎缩到20万以下,大批的工人要么返乡,要么在城市当中另谋生路。

无论是进城务工的农民,还是下岗职工,这些从事摊贩的工作者大都处于社会底层,都是在遭遇各种各样的困境之后,被迫摆地摊。如果条件改善,他们肯定会另谋他就,找到一个新的工作机会。

摊贩对社会造成的影响

虽然各地摊贩所从事的生意有差异,比如广州地区主要从事水果蔬菜、熟食、饮品等,沈阳、哈尔滨多从事烧烤,还有些摊位会卖一些服装、玩具、电子产品等,这些都是百姓们高频消费的一些东西。

虽然各城市现在都有大型的购物商场,但是庞大的工薪阶层,对餐饮、服饰等有着不同层次的需求。宴请宾客会去高档一点的酒店,可是日常三五好友聚会,还是会选择路边摊位。很多人下班之后,也会在路边摊位上购买一些小饰品,手机贴膜等,极大丰富了城市居民的消费需求。

如果某一天我们身边摊位消失了,我们会发现,不仅早餐都没有了着落,生活成本会大幅上升。城市离不开摊贩,这是城市居民需求所决定的。

但是我们也不可回避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摊贩对于城市公共空间的占用。在很多城市,摊贩甚至挤满了街道,行人都无法正常通过。对于那些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流动摊贩更是让人头疼的问题。

他们不但挤占公用空间,阻碍交通,像餐饮一类的小摊贩,还造成了巨大的环境污染。 比如广州市,街头林立的水果摊贩,还有小吃摊贩,洗刷都是一桶水,很难保证卫生质量。

进入夏季,烧烤摊当中的油烟,还造成巨大的环境污染,同时夜间的噪音也影响周围居民,时常会引起矛盾。比如上海著名的彭浦夜市,曾经是这个城市的一张名片,大量的外国人慕名而来。可是夜市巨大的吵闹声,严重扰乱了周围的居民。在接到居民不断投诉之后,2013年11月份,这个夜市被取缔。

摊贩不仅会影响到周围的居民,同时摊贩当中售卖了大量的低质仿冒的产品,甚至还有一些违法产品。比如广州很多乡镇街头售卖大量盗版书籍、音像制品等。

这些都对正规的商户造成冲击,正规商户要付租金,缴纳税费,而这些成本摊贩几乎不存在。比如摊贩当中大量水货手机,对正常手机销售构成了不正当竞争。

可是这些摊贩拥有高流动性,管理成本以及执法难度非常大,他们时常和这些管理者玩猫捉老鼠游戏,而且这些摊贩处在社会底层,管理他们时常面对社会舆论的压力。那么国外是如何应对城市当中摊贩的呢?

各国对待摊贩的态度

19世纪末,美国迎来了大批外来居民,大批的犹太人以及意大利人初到美国,没有社会基础,首先从社会底层工作做起。而大批外来者,消费能力有限,也需要摊贩的廉价商品,因此就形成了庞大的摊贩经济。

纽约市采取了“管疏”结合的方式予以治理,一方面对街头摊贩进行严格管理,另一方面由政府牵头,建立室内市场,试图让街头摊贩演变为室内商户。然而这项举措并没有奏效,进入室内成本太高,于是摊贩们和管理者打起了游击。

1930年,美国爆发了经济大萧条,导致大量的工人、白领以及公务员失业。为了维持生存,很多人被迫摆起了地摊,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进行强制取缔,很容易引起社会冲突,因此纽约市政府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1979年,纽约市政府推出了新的摊贩管理制度,这个制度规定只有获得政府颁发的执照,摊贩才能获得合法经营权。但是当时只颁发了853个执照,可谓杯水车薪,而且这些牌照主要面对的对象是那些伤残人士以及退伍军人等,因此还是有大量的非法摊贩。

1999年,一名非洲裔摊贩在曼哈顿街头被击毙,引发了大规模的社会抗议活动。但是纽约市政府依然采取强硬的态度,清理这些摊贩。在管理者看来,纽约是国际金融城市,摊贩会损害纽约市的城市形象。时至今日,纽约市的摊贩依然没有开放,虽然牌照增加到3100个,但是面对870万的常住人口,依然不成比例。

面对纽约市的难题,新加坡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态度,虽然新加坡人口只有560万,但是摊贩牌照的数量却有2万3千个,新加坡在市中心建立了180多个摊贩中心,不但提供完善的水电设施,而且还拥有良好的通风条件 ,财政补贴摊位的租金,让众多摊贩愿意入驻。

如果你去新加坡旅游,很少能够见到流动的摊贩,他们把流动摊贩纳入城市管理当中,甚至成立专门的摊贩管理局,不但负责摊贩公共卫生、核发牌照等工作,还帮助摊贩做好基础设施的服务工作。因此新加坡吸引了众多底层市民从事摊贩的工作。

中国在管理摊贩的过程中,也遇到很多棘手的问题,比如2006年的“崔英杰事件”,摊贩崔英杰暴力抗法,刺死了城管队长。事后人们调查发现,崔英杰不但是个好学生,而且做摊贩期间温文有礼,于是舆论一边倒同情崔英杰。

其实绝大部分的摊贩都不会和城管发生冲突,但是社会舆论会倒向弱势群体,导致只要事情曝光,就会给城市管理者一定压力。所以这种强制执法的方式,治标不治本,而且还有损执法者形象。

目前我们结合纽约和新加坡的模式,对摊贩进行有效管理,比如给摊贩划定固定区域,在人流量大的地方,禁止摆摊等。在一些人流量较少的区域,比如居民楼旁边,则规划建立了一些市场,颁发执照,允许摊贩合法经营。

处于社会底层这些人群,学历低、收入低,需要依靠摆摊来谋生,只要这个处境不改变,摊贩就不可能消失。摊贩虽然占据公共空间,影响市容市貌,破坏居住环境,还造成了安全隐患,但是摊贩又能够吸纳就业,缓解社会的就业矛盾。同时我们也要看到,规范化管理的必要性,摊贩在未来不再是“过街老鼠”,而是城市的有机部分。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