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公洪濤,豫北武陟人也。武陟者,昔周武王牧野之師興茲土,故名。毛公父祖生養於斯,頗染武風。

洪濤父,少入行伍,隨徙他鄉,廿一年,庚戌,洪濤生焉。幼聰異,迷書文,其父嘗嘆曰:“如此,從文亦善”。然性剛武,有大志,不易屈焉。少時甚崇朱相國。

四十年,憑優錄西南財經大學,負笈川中,潛學十五載,領博士之銜,登博導、教授之位。

越明年,擢理校政,欣然入仕。勤勉潔廉,銳意進取,名漸隆。六十四年,有司察之,堪大用,遂歷行政學院、川省黨校以鑄,凡三載。

六十七年秋,遷眉州府,尋拜司馬。志躕躇,然曲折生焉。友勸之曰:“昔,君長於學術,宥於學府,今入州衙,官場之道,不可不察也!”

對曰:“餘固知之,然俗濁之術,吾輩清潔者不習也!”友默然。

七十年,成都大學督學職缺,州府有人薦毛司馬於有司,言之擅理校政,可堪重用云云。遂去眉州而赴蓉城。

既領督學,官升一級,洪濤欲施展之,然爲校長王清遠所遏。督學之位尊,而校長之權大。王營私結黨,隻手遮天,亦嗜權鬥,先有三員督學不敵而去職,洪濤憤而不平,誓破王黨之黑牆,還學府以清風。

然勢孤,王黨圍訐日甚,夙夜難安,七十一年秋,洪濤自感奮力年餘亦未撼動王黨分毫,反受其害,故心生絕意。八月廿八日,其獨行於江畔,憶屈平靳尚事,復有離騷之嘆。遂遺文四百字,歷數王清遠之惡行,陳明心跡於天下,言畢,沉溫江以死。

世人閱其遺書,無不感嘆。遂議論洶洶,悲憤、痛惜者有之,控求真相者亦有之。

嗚呼!予聞之亦悲矣!

太史陳言:洪濤之死,仿古之士大夫之志,行動地驚天之舉。

其一介書生,學優而入仕,母校耕耘廿五載,四十六歲入眉州,此爲騰飛之徵也!然止三載,復返學府,明遷暗貶矣!成大之泥潭,前鑑者有三,庶有可爲乎?其年已半百,自可忍而致仕。然其清高之人,兼不屈之志,試以一腔孤勇,搗黑惡之巢,盡職責之所繫,解人生之所困。

校長之惡之能,不可輕視之。君不見晃州校長黃炳松,操場埋屍,亦能包火十六載,州縣府衙盡成校長鷹犬耳。

洪濤捨命以誓,必有冤屈難伸,王清遠得無惡乎?今民意沸騰,邪惡斷無藏身之所。

然洪濤五品官身竟爲逼絕,若夫尋常百姓,恐埋屍操場矣!故唯制度之改進,鋤黑惡之土壤,則天下清明,方絕埋屍、沉江之痛事。

……

有心刺惡,一腔孤勇誠可敬;

無力迴天,百字遺文卻堪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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