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虛擬人,第一批元宇宙的原住民來了》中,我羅列了當前虛擬人的兩個大類以及大類下的幾個小類。如果說硬件設備、遊戲、數字藏品等都是元宇宙大概念下的新賽道,那麼這麼多虛擬人的出現,如何商業變現,如何成爲新風口和新賽道?

Roblox提出的元宇宙八大要素中,排在第一位的是身份。每一個進入元宇宙世界的用戶都需要有一個虛擬身份。虛擬人可作爲人類的第二身份,讓每個用戶都擁有一個自己的虛擬形象、完成嶄新的虛擬人生。同時,元宇宙亦賦予虛擬人更多可能,或在未來讓真人和虛擬人實現同一世界內的實時互動。

既然未來每個真人都需要數字分身,那麼虛擬人產業自然會成爲元宇宙的新基建賽道。我們可以看到,柳夜熙、阿喜Angie、AYAYI等鮮活而破次元的形象正在邀請用戶步入元宇宙的大門。虛擬人的應用範圍在擴大,產業在豐富,商業模式在演進,收入在多元化。無論是在社交娛樂、影視媒體,還是在金融教育、營銷傳播、快速消費,甚至部分傳統產業,虛擬偶像、虛擬代言人、虛擬員工、虛擬主播等的價值正在逐漸凸顯。

虛擬人的商業變現模式,從大類上看,和其他行業一樣,首先,可以有“對商家端”(To Business,簡稱To B),即大客戶自己採購自己用,或代理商爲賺錢而買進賣出;其次,可以有“對消費者端”(To consumer,簡稱To C),即用來促進用戶消費。

在“對商家端”的應用中,目前可以看到的應用主要在於金融、文旅、教育領域,變現模式主要爲需求方採購虛擬人來替代真人。發展方向則是從早期無形態的語音機器人,到目前可以簡單交互的虛擬助手,直至將來更具真人模樣的實時交互虛擬人。

我們以銀行爲例:銀行的每個營業網點,原來平均至少配備3-5名客服人員,如果要提供7×24小時的服務,還要準備一倍的人力,成本極高,而且服務質量參差不齊,間或還會碰到跳槽後重新入職培訓等一系列問題。

浦發銀行在商業銀行中率先和百度合作,啓用了人工智能驅動的3D金融數字人“小浦”。作爲數字產能,虛擬金融人一經研製成功,便能多區域、多場景、多工種、多次永續使用。業務辦理、風控合規等服務水平,還能達到全行標準如一人,也就是說,只要有一個勞動模範,就可以按照他的標準定製化複製。虛擬人的一次性研發、硬件設備、軟件迭代升級的成本,都可以由總行來承擔,其他分行或支行應用的邊際成本幾乎爲零。

爲此,百度李彥宏是這麼介紹金融數字人的:他們“不怕996,可以不喫飯、不睡覺,7×24小時地爲人們服務,而且非常地善解人意,從來不會發火,永遠都很體貼。”

在文旅領域,虛擬人的應用主要用來替代專業的解說員和導覽員。2020年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商湯科技發佈了一款虛擬人“小糖”,作爲“AI上海應用場景”現場展臺的專屬講解員。她的原型來自一位上海的漂亮女演員,技術人員通過AI技術深度學習到她說話的模樣,生成了和她一樣的虛擬人,替代她進行會話和表演。她可藉助展臺前的滑動屏幕,講述預先設定好的講解內容。

同樣,騰訊也推出了虛擬導覽及虛擬客服“小春妮”,在北京文博會期間,擔任AI虛擬導覽和北京展廳以及30家參展企業的問答服務。她可以爲用戶提供繪聲繪色的展廳講解以及問題解答。

在醫療衛生、教育領域,也會逐漸出現虛擬導診員、虛擬病人和虛擬助教。在醫療場景下,虛擬導診可以提供醫院導覽和導診;虛擬醫生助手可以針對病人情況先作出基礎的診斷和分診;而醫生則可以在虛擬病人身上試驗新藥,模擬手術。

最近,我一直擔心一件事,這麼多新冠病毒的感染者,當他們痊癒迴歸社會的時候,會不會還受到異樣的關注?如何對這一個羣體及時加強心理疏導,做好人文關懷,讓他們遠離“感覺剝奪”綜合徵。如果這時候,可以有多模態的 AI 虛擬醫生充當健康顧問,甚至充當那個提供關懷與陪伴的心理醫生,一定可以解決疫情重壓下心理醫生短缺的問題。

在“對消費者端”的應用中,目前還是集中在傳媒、遊戲、文娛、電商等領域,變現模式以打造虛擬偶像(IP)爲主,類似互聯網經濟的先擴大粉絲流量,再通過流量變現。

虛擬偶像擁有獨立身份,被賦予獨特的個性特徵,參與現實生活中的娛樂和社交,從而創造經濟收益。以洛天依和初音未來爲代表的虛擬偶像,已經走出了成功的商業變現之路。

和傳統偶像相比,虛擬偶像的打造省略了藝人選拔與培訓環節,一旦研發成功,生命週期很長,而且可以不斷迭代升級。同時,和傳統偶像相比,目前除了不能擺脫顯示設備獨立存在這個缺點,其他方面都有顯著的優點,比如不會疲勞,可以在任意時間段工作。最重要的一點,在見識過各種偶像明星人設塌房後,年輕人們更願意粉人設穩定,且無負面新聞的虛擬偶像。

在冬奧會舉辦期間,多款虛擬人亮相各大主流媒體平臺。中央廣播電視總檯新增了央視新聞AI手語虛擬主播,方便聽障用戶24小時快捷獲取賽事資訊;騰訊3D手語數智人“聆語”也上線央視頻,爲冰雪賽事提供手語解說服務;由科大訊飛打造的央視主播王冰冰虛擬形象,在《冰冰帶你說冬奧》專屬H5中亮相。

我在和本地媒體集團總裁的交流中也發現,他們也高度關注虛擬主持人這個領域。2021 年 10 月,廣電總局發佈《廣播電視和網絡視聽“十四五”科技發展規劃》,明確提出推動虛擬主播,廣泛應用於新聞播報、天氣預報、綜藝科教等節目生產,創新節目形態,提高製播效率和智能化水平。

在這一政策利好下,如果哪個電視臺或者融媒體中心沒有一個虛擬主持人的話,我想他們失去的不只是一個機會,而會是一個時代。

爲此,我們可以看到上市公司風語築和安徽廣電合作打造虛擬主持人“安小豚”,並將開展虛擬直播間、虛擬IP運營等元宇宙領域的合作。這是雙方繼打造“廣電新物種”AHSPACE後的再度聯手。藍色光標也推出了虛擬人“蘇小妹”,爲北京衛視春晚增加了跨次元的國風科幻色彩。

主流視頻網和地方電視臺對於虛擬人的期待,似乎還遠遠不止讓它們作爲嘉賓擔當綠葉那麼簡單。他們甚至專門製作了幾檔以虛擬人作爲核心的節目,比如愛奇藝的虛擬人物才藝競演節目《跨次元新星》,以及江蘇衛視的動漫形象舞臺競演節目《2060》。

無論是To B,還是To C,從技術到場景,再到盈利的商業閉環,虛擬人產業其實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特別是要突破現有技術的瓶頸。在視覺技術上,要突破“更像真人”的難關,使其在外表形象上更加貼近人類。在智能技術上,要讓虛擬人更加聰明,並有鮮明的個性。在交互技術上,除了文字之外,還要有更多維度的交互方式,比如語音、視覺跟蹤、姿勢等等。在沉浸技術上,要藉助VR、全息影像等設備爲用戶呈現更加身臨其境的互動體驗。

2017年上映的科幻電影《銀翼殺手2049》(Blade Runner 2049)展現了未來社會的“人類”構成:生物人、電子人、數字人、虛擬人、信息人,以及他們繁衍的擁有不同性格、技能、知識、經驗等天賦的後代。電影中的世界,是一個亦真亦幻的未來世界,一個人類越活越不像人,而虛擬人越活越像人的奇幻世界。

在元宇宙概念中,未來每個用戶都將依託虛擬人爲化身進入虛擬世界中探索,虛擬人技術將成爲元宇宙時代的基礎技術之一。那麼,問題來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虛擬人產業蓬勃發展,我們該不該向虛擬人徵稅呢?

其實,這也不算是個新問題吧。早在2017年,比爾·蓋茨在接受Quartz採訪時曾表示,“一個在工廠中做着價值5萬美元工作的工人,政府會收稅;如果一個機器人做着類似的工作,那麼也應該收取類似水平的稅。”他的理由很簡單:機器人搶走人類的飯碗,總該付出點補償吧。政府可以利用稅收幫助因“機器換人”浪潮而失業的人們。

在寫這篇文章時,我拿這個問題請教了我在稅務局工作的朋友。他認爲真有那麼一天,虛擬人後面總有一個受益實體,要麼是企業法人,要麼是自然人,穿透過去還是能夠徵稅的。或者,也可以探討向虛擬人徵收虛擬稅(數字貨幣),自然人徵收實體稅(人民幣)。想想也對啊,虛擬人背後,終究有着一個真實的人。就像最早的電商,也是不徵稅的,現在不也徵稅了嗎。

不過,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我們的稅金也由虛擬人來計算了呢?

(作者胡逸爲無錫市大數據管理局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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