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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廠造人呈現“多點發力”之勢,而基於基因和資源差異,切入具體領域的優先級有所不同,暫未形成交鋒之勢。但在旗鼓相當的技術實力和生態資源的加持下,大廠們進入重疊領域爭奪地盤,或許是遲早的事。

採寫/王紅霞  編輯/陳紀英

來源:財經故事薈

因女主角突然離開劇組,絕望的導演維克多用計算機合成了虛擬女演員“西蒙妮”代替,結果“西蒙妮”一炮而紅,引起公衆迷戀。

這是美國2002年上映的電影《虛擬女一號》中的情節,電影上映的5年後,日本虛擬歌姬“初音未來”誕生,又過了5年,中國也誕生了虛擬歌手“洛天依”,虛擬數字人已經走進現實世界。

最近兩年,乘着元宇宙的東風,虛擬數字人更是成爲時代寵兒。

各行業紛紛“造人”,大廠集體內卷,阿里”鼕鼕"、騰訊“星瞳”、百度“希加加”、歐萊雅“歐爺”、湖南衛視“小漾”、華爲“雲笙”......它們是帶貨主播、品牌代言人、主持人或員工,數字人呈現多元化發展。

但火熱之下也有隱憂,目前數字人行業仍處於培育階段,距離規模化普及還有一段距離。

對大廠們來說,這既是挑戰,也是機遇,考驗的是他們對未來動向的精準把握和當下的佈局能力。

虛擬數字人的喜與憂

虛擬數字人賽道的火熱,源自其巨大的商業潛力。

據量子位《2021年虛擬數字人深度產業報告》預測,到2030年,數字人市場規模將達到2700億。其中,虛擬偶像類的演藝型數字人將佔主導地位,約1750億,虛擬員工類的服務型數字人約950億。

事實上,在虛擬偶像的細分賽道中,已經有人嚐到了甜頭。

比如2012年誕生的洛天依,經過多年運營,已經走上了變現正軌:500張1280元的SVIP席演唱會門票,三分鐘售罄;爲騰訊遊戲、三隻松鼠長安汽車等衆品牌代言;在淘寶直播帶貨,有近200萬人打賞,更有傳言稱洛天依直播坑位費高達90萬,高出普通帶貨主播10多倍。

洛天依內部人士告訴Tech星球,洛天依商業變現已經是Easy 模式,“確實喫到了紅利,品牌客戶接不過來。”

而在服務型數字人賽道,也已經出現多元化落地案例,展示出豐富的商業化空間。

比如金融領域,多家銀行引入了數字員工,浦發銀行“小浦”、光大銀行“陽光小智”、百信銀行“AIYA”;比如傳媒行業,央視3D手語翻譯官“聆語”、氣象局AI氣象主播“馮小殊”、新華社3D主播“新小微”等紛紛亮相,它們有着真人無可比擬的“不知疲倦、效率高、出錯少”等優勢,助企業降本增效。

但蒸蒸日上的表象下,數字人行業還顯“稚嫩”。

其一,數字人制作和運營成本高,難以普惠。

洞見研報《2022年虛擬人行業研究報告》顯示,虛擬人制作客單價在百萬元以上,更高精度的甚至達到千萬級。

這和其建模、AI、動捕、渲染等技術花銷巨大有關。虛擬偶像投入尤其昂貴,有媒體報道稱,打造虛擬偶像的動捕設備和3D建模都需要成本,效果越好的設備和模型成本越高,超寫實虛擬人的視頻每秒成本在8000元至1.5萬元區間。

比如2021年火出圈的抖音美妝達人“柳夜熙”,其製作團隊透露,一支4分鐘左右的視頻製作成本超過100萬,低於這個費用,質量會令人吐槽。

高成本直接限制了數字人的普及。

其二,產業鏈割裂,不能高效協同,很難規模化。

數字人制作是一個複雜體系,涉及到外在形象生成、內在AI驅動、後期運營等能力,一個企業很難包攬所有職能。

而目前玩家大多各自爲戰,導致客戶在應用數字人時,要整合多個公司完成,時間、溝通成本比較高,制約了規模化發展。

其三,表情捕捉、感知互動等關鍵技術不夠成熟。

比如阿里推出的冬奧會宣推官“鼕鼕”,在和運動員交流時,就曾被部分微博用戶指出“胳膊太僵硬了”、“面部表情很不自然”。

在接近真人的互動體驗上,相關技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其四,商業化還不成熟。

雖然像洛天依這樣的頂流虛擬偶像已經展示出商業價值,但這只是萬中之一的存在。頭豹研究院數據顯示,當前中國有數萬個虛擬偶像,實現盈利的卻不足30%。

而在虛擬主播領域,有數據顯示,在3萬多名主播中,一半以上月收入爲0,前120名、佔比0.3%的頭部虛擬主播拿走了九成以上收入。

同樣在服務型數字人領域,也面臨客戶需求離散,需要定製化開發,短期內難以規模化盈利的變現難題。

面對這些骨感現狀,大廠都在尋找突圍之路。

百度:做全鏈路的數字人生態

很早就押注AI的百度,準備在數字人領域大幹一場,承載其野心的是2021年12月推出的數字人平臺——曦靈。

曦靈有兩個核心特點:全場景,演藝型與服務型數字人均覆蓋;全鏈路,數字人制作、運營一體化服務均提供。

在幾家大廠裏,百度是第一個明確了全場景、大生態定位,其理念是希望藉助產業鏈協同,實現規模化生產,降低成本,從而實現數字人普惠。

顯然,做生態能最大程度形成壁壘,但這是個漫長的過程,百度的底氣來自於其沉澱了10多年的AI能力。

百度認爲,數字人的效率提升一定是人工智能驅動的,其平臺策略便是以自身AI核心能力爲全鏈路提供支持,跟整個產業生態集成到一起。

比如人像製作上,傳統技術是掃描真人、捏臉,至少要花3-4個月才能完成,成本高達上百萬。百度則是將人像數據預先掃描下來,再訓練AI生成模型,以此快速打造出人像。

再比如運營所需的直播、視頻、海報等3D內容,百度是通過AIGC(人工智能技術來自動生成內容)的方式,來實現自動化生產。

據百度集團副總裁袁佛玉介紹,基於這些能力,曦靈可以實現“上傳一張照片、語音描述等形式,就能快速生成一個可被AI驅動的2D數字人”,將生產週期從幾個月壓縮到周級別,成本從百萬級降到萬元級。

目前,百度數字人已經有了多個商業落地場景,2019年爲浦發銀行打造的理財專員“小浦”、2021年與央視合作的虛擬主持人“曉央”、兩會虛擬小編“小C”、2022年冬奧會AI手語主播、文博虛擬解說員“文夭夭”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數字人帶來的商業價值,不只限於爲企業製作數字人的技術服務費,還有多元衍生商業模式。

比如百度就以“文夭夭”爲IP與傳統文化結合,發售了神獸主題、人面鯢魚彩陶瓶等10個博物館AIGC數字藏品,數字人+數字藏品的玩法,能擴展更大的商業空間。

除了曦靈的推出,百度還陸續打造了自己的虛擬IP,比如“希加加”、“度曉曉”、“龔俊數字人”。

一方面可藉助IP探索品牌營銷的可能性,比如“希加加”就作爲麥當勞推薦官,登上了線下裸眼3D大屏;另一方面,這些IP也是向外界展示技術實力的窗口,吸引合作伙伴加入,比如通過AIGC賦予“度曉曉”多重能力:主持人、樊登讀書推薦官、寫高考作文、百度APP搜索AI助理、唱跳Vlog、AI繪畫等。

來說,百度想依託AI這一殺手鐧建立數字人生態的目標是很篤定的,但去年底才落地的曦靈而言,距離這個目標還很遙遠。友商們也在努力,百度還需跑得更快一點,才能建立真正的壁壘。

騰訊:做AI助手+孵化虛擬偶像

和百度一樣,騰訊也在去年底推出了數字人平臺——雲小微數智人平臺,目前落地案例有平安普惠數字員工、新華社主播“新小微”、航天員“小諍”、3D手語翻譯官“聆語”、故宮博物館導遊“福大人”等等。

從落地領域看,兩者相差無幾,但其實背後理念是有差異的。

其一,與百度強調全場景不同的是,騰訊聚焦在服務型數字助手上,目前並未覆蓋虛擬偶像類的演藝型數字人,這和2018年騰訊進軍B端時,馬化騰提出“TO B目標是做好各行業的數字化助手”相契合。

其二,騰訊還關注C端,強調要通過數字人與智能車載、智能家居、智能交通等智能設備結合,爲生活服務。

比如打造公共交通數字人,利用語音交互爲中老年人解決票務問題;比如在智能家居中,用戶可通過語音指令與數字人交流;比如在醫療領域,數字人能提供全天候、有溫度的陪伴。

這種對C端體驗的關注,或許和其基因有關。

雖然目前看,百度和騰訊的數字人場景只有部分重疊,但這更像是落地優先級的不同,未來兩者賽道的重合率大概率會提升。

但有一個場景,騰訊有着友商們無法追趕的天然優勢——遊戲虛擬偶像。

遊戲IP天然帶有虛擬偶像的基因,爲騰訊提供了孵化基礎。目前聲量比較大的有:《QQ炫舞》的星瞳、《和平精英》的吉莉、《王者榮耀》的無限王者團,它們均是從遊戲NPC升級爲虛擬偶像,通過“愛豆”的運營思路,觸達更廣泛的用戶羣。

以星瞳爲例,團隊主要在B站做日常運營,發佈深夜電臺、跳舞、唱歌等泛娛樂內容,目前粉絲已達33.2萬。

此外,還和各種品牌破圈合作:2019年參加上海時裝週虛擬走秀、和Levi's合作虛擬服飾、2020年與楊麗萍合作舞蹈、2021年到長沙網紅店打卡......

這種破圈佈局,一方面能打破次元壁,爲遊戲帶來用戶增量,另一方面也產生了品牌營銷的商業價值。

但是,目前星瞳並未盈利,核心原因是成本巨大。

內部人士告訴Tech星球,騰訊對星瞳的投入幾乎是不計成本的:設計一套直播衣服就需要一個半月左右;爲了保證實時直播效果,團隊從0搭建了一套技術管線,而此前國內沒有人這樣做;爲了實現接近真實人類的互動體驗,星瞳幕後還設立了不同的“中之人”,來爲星瞳提供聲音、動作、表情,工資按照小時計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成本支出。

但團隊並不急於變現,《QQ炫舞》系列發行製作人Todd表示,目前國內虛擬偶像的變現邏輯,距離初音未來的成熟模式還很遠,除了品牌合作,未來還有發行唱片、製作動畫和遊戲等一系列途徑,如果眼下進行過度的商業價值挖掘,會傷害這些長遠價值。

虛擬偶像是一場“燒錢”的硬仗,而騰訊恰好不差錢。

阿里:專注營銷向的虛擬KOL和帶貨主播

阿里數字人的佈局,優先從品牌營銷方向切入,其一基於電商直播帶貨場景,爲商戶打造虛擬直播間;其二打造自己的虛擬KOL矩陣。

首先,虛擬直播帶貨的商業化場景是明確的。

和真人直播相比,虛擬主播可以7*24帶貨、不會出現“逃稅”和“翻車”風險、可控性強等優勢,能幫助商家降本增效。

阿里對此投入也十分篤定,2020年淘寶就宣佈將重點扶持虛擬主播,並推出了由阿里達摩院研發的“智能直播間”功能,支持商戶定製虛擬主播、智能生成直播腳本等。

從電商閉環邏輯看,淘寶做“智能直播間”順之又順,而且業內也有很多企業能提供虛擬直播服務,淘寶自然不能讓“嘴邊的肉”飛走。

但關於虛擬直播服務的定價,目前市場還沒有形成統一標準,每個服務提供商報價差異很大,基於各自的技術原理和直播效果的差異,從低配版幾千到高配版十幾萬的都有。淘寶虛擬直播方案基礎款一套9.9萬元/年,在市場中處於居中價位。

阿里數字人的另一個重頭戲是虛擬KOL。

2021年9月,阿里引入超寫實數字人“AYAYI”,作爲阿里媽媽旗下數字主理人,半年時間裏出鏡頻繁,與科顏氏、人頭馬、LV、保時捷、安慕希等多個頭部品牌合作,還定製了數字月餅、NFT酸奶等多款數字藏品。

今年5月,阿里再添新人,養成係數字偶像“鍩亞Noah”出道,不久後便和Tom Ford香水進行了品牌合作。

虛擬KOL的商業價值顯露無疑,但對阿里來說,其意義不止是做品牌代言人,而是作爲元宇宙營銷矩陣“人、貨、場”中的“人”這一環,鏈接到更廣闊的數字營銷版圖上。

比如在今年的天貓618元宇宙數字大秀中,以阿里媽媽開拓的MO Magazine元宇宙雜誌爲場域,AYAYI和鍩亞等數字人身穿小鵬汽車、百威、雲南白藥等品牌的跨界限量數字服飾出場,吸引全網超4000萬消費者觀看,近18萬名消費者參與互動。

另外,在這場大秀中,通過“消費者購買指定品牌產品後有機會獲得相應限量數字服飾並進行AR穿戴”的玩法,合作品牌客單價提升了20-25%。其中,雲南白藥核心商品成交轉化率環比提升157%,小鵬線下試駕訂單轉化率相比4月份增長200%。虛擬KOL+數字藏品+元宇宙的組合,突破了現有營銷模式,找到了更多玩法。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目前阿里數字人的重心在虛擬直播帶貨和虛擬KOL上,但阿里達摩院的數字人研究也關注虛擬講師、手語翻譯、數字客服等場景,未來在這些領域裏,極有可能會和百度、騰訊同臺競技。

字節:自研加投資,多管齊下

和其他大廠一樣,字節數字人的佈局也是“多點發力”:旗下火山引擎推出數字人定製平臺、遊戲品牌朝夕光年打造虛擬偶像A-SOUL,以及投資其他公司數字人。

在數字人定製方面,根據火山引擎虛擬形象解決方案負責人趙靚的介紹,其支持虛擬主播、虛擬偶像、虛擬主持人等多元化場景定製,在覆蓋領域上和百度曦靈相似。

但疑惑的是,除了該服務推出的第一個數字人“卡諾橙”在2021年北京電視臺春晚亮相外,之後再無下文,甚至在火山引擎官方網站上都沒有該服務的系統介紹,讓人懷疑字節對這塊業務的重視程度。

相比之下,“佔盡風頭”的是在2020年11月,旗下朝夕光年和樂華娛樂聯合打造的A-SOUL虛擬偶像女團。

據項目負責人蘇軾透露,字節立項初衷是爲了做美術和技術探索,對A-SOUL的預期只有10萬粉絲。

但後續發展遠超預期,A-SOUL因其出色的唱跳能力和真誠的人格魅力,出道幾個月,全網粉絲數便突破三百萬大關成爲頂流;線下活動也是場場爆滿,應援排面不輸任何一個當紅愛豆團體。

高關注度也帶來極大的商業空間,《投資界》證實,2021年A-SOUL五位成員僅直播禮物的營收就超過了2400萬,還有與歐萊雅、華碩、肯德基、小龍坎、Keep等多個品牌的商業合作。

本是前景光明,卻在今年5月意外“塌房”,伴隨成員“珈樂”退團事件,字節被粉絲曝出“A-SOUL幕後演員遭受PUA、直播提成只有1%、底薪只有7000元、工作強度大等不公對待”,負面輿論沸沸揚揚,一夜之間失去了近20萬粉絲。

儘管目前A-SOUL仍以四人團方式在正常運營,但能否重建粉絲信任還未可知。

另據蘇軾透露,A-SOUL因巨大成本,仍處虧損狀態。

根據瑞銀報告,A-SOUL的單曲製作成本約200萬元,一場線下演唱會成本約2000萬元。高額的成本投入導致A-SOUL即使有不錯的商業營收,但目前仍處於燒錢階段,而字節在該項目願意承受多久的虧損,也是未知數,A-SOUL前景並不明朗。

除了下場打造虛擬偶像外,字節還撒幣投資。

2022年初,字節投資XR眼鏡製作商李未可公司,持股20%,該公司去年10月推出了同名數字人“李未可”。

與A-SOUL的娛樂風格不同,“李未可”是一個“自我覺醒”的機器人,因其獨特的科幻氣質,在幾乎零推廣的情況下,抖音賬號裏單條視頻達到平均過萬的點贊量,目前抖音粉絲數121.6萬。

而公司對其定位,也並非走接商單變現模式,而是通過她來匯聚粉絲形成社羣,推廣自家XR眼鏡等產品,並且以XR眼鏡等智能穿戴設備爲載體,“李未可”能在特定場景下與用戶發生交互和情感鏈接,比如在運動健身場景下,“李未可”能解決用戶運動中的特定需求,可以想象,未來“AI數字人+AR硬件”的組合將有機會滲透進更多生活場景中。

這或許正是字節看中“李未可”的原因,字節近兩年一直在通過投資佈局元宇宙,去年收購VR硬件製造商Pico、今年又收購虛擬社交公司波粒子,在其整體生態中,“李未可”將在智能穿戴終端、虛擬社交等元宇宙場景中承擔着和用戶情感鏈接的靈魂一環。

結語

目前,大廠們都處於數字人的探索階段,因其業務場景的豐富性,往往呈現“多點發力”之勢,而基於基因和資源差異,他們切入具體領域的優先級有所不同,暫未形成交鋒之勢。但在旗鼓相當的技術實力和生態資源的加持下,大廠們進入重疊領域爭奪地盤,或許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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