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晏平的画

晏平,写字,画画,早已驰名艺苑,给人留下的印象,总是十分亲切,有君子的面貌,俨然一介温文尔雅的书生。说话,语速缓慢;待人,谦卑礼敬。

因为要写篇评论的文章,我们便有了一次匆匆的相会。见了面,似是相逢古之贤达,沐浴了一股士子的流风,很惬意、很投缘、很享受,随即生发出了些许快慰的感觉。

画,画到朦胧,画到混沌,才能出境界,才能撼魂灵。读画,与画者交流,尽在画图中。初读,观之技巧之熟练;又读,望之情绪之瀑泻;再读,知之思想之沉密;尽读,了之心魄之荡动。

读晏平的画,可以说,谓之尽读。以山水而论,乃为诸种画品的至境。作品尚佳者,恰然如胸中的山之魂、水之魄,无声而声崩裂,无水而水喷涌,无人而人披影,无鸟而鸟啼鸣,可以灿烂死生,可以问答运命……

摆在我面前的,是晏平的一幅山水新绘《山鸣谷应》。水墨间,云霭天幕,雁行高远;林垂枝条,雾染风骚;瀑流谷底,桥索险道;未识村舍炊烟,已闻庙宇钟敲。落墨萧散,健笔如椽。雄奇处,天日云盘揽照;精微处,神思妙趣横生。

由此,想起了读画悟道事。山水之作,思之游览而不得进,是谓下品;出入自如,快意其间,是谓中品;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是谓上品。晏平之绘,似是南之雁荡,又似北之太行。观之久,只是面前,如目古贤笔墨,又似心中山水,若佛子禅定,自在中而入般若。

山水画,画到绝处,看云中山,看水中雾,而尤见精神。亦如古人所云,满而不觉其漫,乱而不染其俗。墨分铺,现五色;水厚染,呈亮彩。晏平此作,可以如是观。层次的铺排,逻辑安定;浓淡的染就,自然和谐。观之愈久,愈发喜欢,印在心魂,美在魄中,舒服了,已是恰到一个好字!

就山水画而言,古贤已尽极致。近人若黄宾虹、傅抱石等,也走到了峰顶。当下,千人一面之作,充斥画坛。所以难,如登蜀道。然而,当看见晏平的另一新作《斜阳山寺》之时,却有着与众迥异的印迹。山叠,林染;飞流,险径;朱檐,青瓦。山形,若壮汉之骨;瀑漫,如强龙之吟。人何在哉,炊烟不起。隐居者,禅静于此,食野草,啜清泉,晨临溪流之水,夜听梵呗之音。整个画面,云岚飘渺,影藏无踪,大雾弥漫,似闻山魂咏叹。

晏平,擅作山水,有“太行绘手”的称誉。然世人只谓其一,莫知其二。画者全才,方显标格。晏平于画种,拈来自如,花卉、鱼虫、飞禽、走兽,无所不能。若守望之苍鹰,盘叶枯藤,老辣浑圆,画者的胸怀,溢满天穹,读之不忍移目。他在形制上也是别裁,大作短幅,窄条圆光、斗方长卷,样样拾得起、绘得妙。

我一直在读他的画,无论水墨之图,也无论色染之幅,都有大气在吞吐,默然间流淌着心怀的陈述。所以感人,非其技也,由是魂焉!然而,让我动容的,却是他那似古似今、非古非今,以自我的风貌在不断的否定中艰难攀行的韧性。

这一切,缘于修养。因为,晏平终究是一个读书人。字自学问中流溢而出,画亦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就读懂了晏平的人和画、和字。

正是我在《无题》中所言:

太行何所指,笔墨久淹留。梵呗听拂晓,钟鼓荡春秋。

林深飞琼雪,石乱卧天沟。险壁呼雁语,村前岸泊舟。

云岚桑梓路,瀑水莫知愁。谷底千朵泪,心头一时休。

无言从前事,生死画山丘。绘彩终归愿,闻达不求侯。

山鸣谷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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