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像中國音樂有些東西,甚至它是不需要旋律的,比如大家在聽到那個北管,我們看到那個打鼓那個小夥子,你專心看的時候,你會覺得這個小夥子有能量,你聽他那個打鼓聲,有能量。可是回到音樂來講,這些故事,這些劇情,它都會塑造人格,但是更本質的一種東西,就是一個聲音出來,它就會不知不覺的影響人。

編者按:我們的民族性裏面,爲什麼溫柔敦厚的部分常常不見了?在沒有讀書之前,一個人應該做到什麼?你對生命狀態與生活方式的看法是否通透?當我們在生活中經受不同的困惑與迷茫,面對生命裏或宏大或細碎的命題,儒學可以成爲我們賴以汲取力量與信念的重要源泉嗎?耕讀傳家久,詩書繼世長,我們在現代社會寒耕暑耘,反芻古代中國的傳統經典與思想,又能否在綿長的時間裏得到一份安身立命的生活態度和正見思維呢?

鳳凰網國學聯合臺灣大愛電視臺,特約推出《一種說法》系列短視頻專欄。薛仁明、馬叔禮、黃俊杰三位知名臺灣學者將課堂講臺搬出象牙塔,在平凡百姓的食衣住行中、在臺灣清麗的人文風景間開講,用睿智的言語、平實的記錄,從庶民生活裏開啓一種解讀儒學的新視角。

廟宇裏面的四館,它是把民間雅俗之間的流動,體現得最好的一個地方。所以"成於樂"可能就是說,我們最後的成就與成全,它可能是要落在音樂這一塊。

《論語.泰伯篇》

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

"興於詩",我們之前提過,"立於禮",其實簡單。就是有禮,你纔有一個具體跟依循,你才立得起來。至於"成於樂",這個東西就不好講,禮跟樂這兩個東西,有一個很重要的差別,就是禮是可以造假的,禮是可以虛僞的,可是樂這個東西,它們很難造假。

"樂",你就是什麼人,就會聽什麼音樂,什麼人就會唱什麼歌,那個幾乎騙不了人。所以成於樂,可能就是說,我們最後、我們整個所有的教育也好,教化也好,或者說人格素質的提高,最後的成就、最後的成全,它可能是要落在音樂這一塊。

我常常在講說,從明清以來,中國最多的音樂其實是在戲曲。那麼戲曲裏面,像我們看到的這四館,它集中是在"唱",但是真正在戲曲裏面,它還有各式各樣的"唱唸作打",還有很多的表演,然後很多的舞蹈,其實這些東西,它其實都是音樂。它可能就是一個動作、一個神情、一個聲音,它就讓你的整個靈魂,突然動了那麼一下!結果動了那麼一下之後,你整個人就會有一種不自覺的被塑造,那我覺得這個應該是比較接近孔子所說的"成於樂"。

四館裏面,尤其像京劇的那些社團,它更接近我們一般意義的戲曲,因爲它基本是更能演。更能演,它就會有故事,然後它就會有劇情,然後它來進行教化的功能。可是回到音樂來講,這些故事,這些劇情,它都會塑造人格,但是更本質的一種東西,就是一個聲音出來,它就會不知不覺的影響人。

像中國音樂有些東西,甚至它是不需要旋律的,比如大家在聽到那個北管,我們看到那個打鼓那個小夥子,你專心看的時候,你會覺得這個小夥子有能量,你聽他那個打鼓聲,有能量。但是問題是什麼?鼓是沒有旋律的,它其實就一個音,可是那個音,它就會震動你。這個東西已經是接近樂器跟法器之間;所有的法器,它不需要旋律的,它就直接用音的能量來打動你。那我覺得四館裏面的這些樂器,它其實都有這樣子的能量。

再比如說,南管的那個橫抱琵琶,你聽的時候其實整個人會有感覺的;我覺得這個東西,是回到音樂更本質的東西。它可以用像華容道、探陰山這樣故事來打動你,都可以,但是更本質的就是,它那個聲音出來,甚至我們在看到他們南管那幾個演奏者的時候,你看他們唱南管的人,首先坐就坐有坐相,然後等人家抱着琵琶,在那邊彈的時候,你就感覺那個氣定神閒,

那個裏面其實我覺得,它都是一種更直接的、一種音樂的能量。

像那個廟裏面,有一些幹部就在跟我聊到說,他們最早成立這個四館的時候,說實話挺辛苦的,尤其像平劇社。因爲平劇社它牽涉到唱詞的問題,然後就是茄萣這個地方,以前絕大部分的人是文盲,他們也不會講國語,然後那個詞相較起來,說實話是很雅的,接近文言了,那他們不會講國語的人,怎麼把它學起來?他幾乎就是得靠硬背。

就是說,他雖然喫力,但是比如說,像這樣子的社團,大家堅持了幾十年,爲什麼要堅持幾十年?一方面當然就是神明的意思,我們不好違背,那另外一方面是什麼?大家其實在唱的時候,大家心裏面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你唱完這個,那口氣其實不太一樣。那這個東西是什麼?這個東西它已經不只是大衆的音樂了,它其實是什麼?是從一個比較雅的音樂,要往大衆這個地方流動的那個過程。

就是說,廟宇它每次在酬神的時候,在廟埕它會演歌仔戲,然後還會演一些比較比較金光的歌仔戲,然後甚至還會有什麼KTV、什麼歌舞團,什麼之類;或者以前也常放電影這些東西。其實它可能重點是擺在哪裏?擺在娛樂。那它呢,它是俗的部份多一點,然後讓大家高興。

可是四館這個東西,它的重點就不在娛樂,它其實它更多是雅的那一塊。然後那一塊它是什麼?它是在跟我們每個人、提高我們人民素質。然後這一塊雅的部分,跟另外那一塊俗的部分,變成是在整個廟宇裏面,它是一種陰陽平衡,這些同時並存,它就是雅跟俗的東西,它有一個流動。那我們看到的這四館,是屬於雅的這一部分,往底下它慢慢在流動、滲透的那個過程,那這個過程,它就更接近是教育。

就是說,其實這個東西對很多人而言,它其實在一開始在接受上是有困難的。可是有的人去學,有的人去聽,學久了、聽久了,你就開始會慢慢不一樣。那我覺得在這個地方,就會看到整個中國文化裏面,它其實幾千年來雅跟俗,它從來就不是一分爲二!它永遠就是要有一個流動,永遠要有。

我以前常常在文章裏面提到的,易經裏面有一個"泰卦",泰卦—地天泰,地跟天那它兩個能夠這樣流動,那我覺得廟宇裏面的這種四館,它是把這種民間裏面那一種雅俗之間的流動,體現得最好的一個地方。所以"成於樂"可能就是說,我們最後我們整個所有的教育也好,教化也好,或者說人格素質的提高,最後的成就,最後的成全,它可能是要落在音樂這一塊。那我覺得這個應該是比較接近孔子所說的"成於樂",他對於音樂的那一個關注。

主講人簡介:薛仁明,1968年生於高雄茄萣,臺大歷史系、佛光大學藝術研究所畢業,臺灣知名文化學者林谷芳先生學生。1993年起長居臺東池上,關注生命修行與思想實踐,以自身經歷開啓解讀國學既熟悉又新鮮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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