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初，一羣來自西方國家的“白天鵝”，漂洋過海，爲中國人民翩翩起舞。舞臺上她們身姿優美，步履輕盈，腳尖輕輕點起，如鵝毛落地。高昂着額頭，筆挺着脊背，大膽的服裝……一向含蓄扭捏的東方大國，對芭蕾舞蹈的第一印象，驚奇而羞赧。一個世紀之後，人們對這場“足尖上的藝術”早已從羞於直視變成認可，欣賞，學習。然而，是誰將這優雅的芭蕾藝術帶回中國的呢？也許人們想不到，她便是清代有名的女外交官德齡公主的妹妹——裕容齡。

她生於封建社會，卻集西方的異域風情與紫禁城中的內斂端莊於一身，拜師世界現代舞之母，被稱作中國芭蕾第一人，一生爲舞瘋魔，晚年卻自斷雙腿……

裕容齡出生在貴族家庭，自幼深得寵愛。修長的手指，筆直的雙腿，精緻的五官給裕容齡帶來了與生俱來的舞蹈天賦。

1895年其父出任駐日本大使，裕容齡目睹了日本舞，親身體驗日本古典藝術，並向日本大禮官長崎學習古典舞和音樂等。

11歲的裕容齡跟隨父親赴法國，期間現代舞蹈家伊莎多拉·鄧肯對她的舞蹈天賦表示讚許，並願意親自指導裕容齡的舞蹈練習。與舞蹈家鄧肯的親密接觸，使得追求自由進步、個性解放的藝術思想逐漸在裕容齡的心中根深蒂固。

1902年，年僅13歲的裕容齡在巴黎登臺表演了《希臘舞》、《水仙女》等舞劇，一鳴驚人，因此也被巴黎觀衆譽爲東方的“蝴蝶舞后”。

當時裕容齡的父母受邀參加舞會，見臺上的女子，亭亭玉立，身披白紗，長裙搖擺，不禁感嘆其舞姿的優美。可他們定睛一看，令二老始料未及的是，臺上的舞者正是自己的小女裕容齡。大清王朝的格格，在洋人的舞臺上搔首弄姿，這成何體統！裕容齡的父親十分生氣，把女兒囚禁在屋子裏，但裕容齡依然不屈不撓，堅持要繼續學舞。

天下沒有不愛兒女的父母，二老終究是答應了，把裕容齡送去巴黎音樂學院深造，學習當時風靡巴黎的舞蹈——芭蕾。

在巴黎生活的日子久了，多少改變了裕容齡父母以舞爲恥的封建觀念，對女兒學舞一事也不再強烈反對，終於1903年冬，裕容齡帶着來自不易的學舞成果，隨父母回國。

當時清政府正值內憂外患之際，慈禧對“洋玩意兒”又憎惡又好奇，聽聞裕容齡赴各國學習舞蹈，對她自然十分寵幸。

紫禁城中好似多了一隻色彩斑斕，時而翩翩起舞的蝴蝶。宮中大小官員、慈禧皇帝皆把她招往宮中，爲其獻上一舞。伴隨着動聽的曲子，裕容齡體態輕盈，婀娜多姿，時而皺眉蹙眼，時而莞爾一笑，一顰一蹙，美麗動人。太后欣賞她的聰穎活潑和舞蹈才華，賜予其“山壽郡主”名號。

然而，此時的清政府終究是污濁封建的，容不下這樣生性自由、追求個性的“白天鵝”，慈禧太后喜歡西方的舞蹈也只是一時興起。越來越多人注意到，裕容齡的舉止與皇宮的繁文縟節大相徑庭。最終，慈禧下令，將這耀眼而礙眼的“白天鵝”驅逐出皇宮。

封建守舊的思想逼走了裕容齡，也葬送了清王朝，抹去了紫禁城內最後的光芒。大清朝滅亡後，姐姐德齡嫁給了一個洋人，最終遭到背叛和欺騙——洋人將家中的財物洗劫一空，逃之夭夭。

裕容齡承擔起養家餬口的重任，加入北洋政府，擔任要職。

樂觀的她依然每天唱歌跳舞，還把自己也以前在宮中的經歷撰寫成一本書《清宮瑣記》，不料這本書，卻在十年浩劫時給自己引來了殺身之禍——裕容齡被扣上了“封建殘餘”的罵名，遭到批鬥。

終於這隻美麗的“白天鵝”不堪其辱，自殘雙腿。

裕容齡年輕照片

也許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這隻被折斷翅膀的白天鵝曾掩面痛哭過，但在別人面前，裕容齡時刻保持着芭蕾藝術的本色——端莊而優雅，人們在她臉上看到的更多的是神采奕奕，而不是自怨自艾。裕容齡用她的從容與優雅，向我們演繹着“中國芭蕾第一人”的最後一舞！

文|南書房|雜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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