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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易研究局出品——如何更快樂

你快樂嗎?如何才能做一個快樂的人?金錢和快樂一定成正比嗎?快樂的影響因素有哪些?網易研究局邀請長期從事快樂研究的全球知名華裔經濟學家、復旦大學經濟學院特聘講座教授、澳大利亞社會科學院院士黃有光解讀快樂的祕密。

NO.022. 無後爲大?從網友對楊麗萍的評論談起

據媒體6月8日報道,有網友在著名舞蹈家楊麗萍的社交賬號中留下評論,該網友稱“一個女人最大的失敗是沒一個兒女,所謂活出了自己都是蒙人的。”

據說,楊麗萍女士是因爲要跳舞而長期節食,造成無法懷孕。若然,這位網友的評論的確有些不夠厚道。楊女士爲其事業作出重大犧牲,我們應該同情其不能生育的結果。可以說,爲了跳舞而節食到不能生育的程度,肯定對健康也是不好的,是過分的,是不應該的,長期而言,對跳舞是否有利,也是可疑的。但這應該是對大多數在“爲伊消得人憔悴”,過分拼搏中的青年人的忠告,而不是對像楊女士這樣已經“在燈火闌珊處”的人的評論甚至譏笑。像她的情形,已經給定不能生育,只能在這個限制下,好好生活工作。天倫之樂雖然重要,但也有其他千種能夠增加快樂,與對社會作出貢獻的方法。還有,是否有孩子是夫婦雙方的事,不可以只怪女方。

筆者從小就接受的一個思想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肯定是錯誤的封建思想。然而,到了耳順之後,逐漸部分認同“無後爲大”。不過,“無後”至少有幾個不同的層次。在全人類甚至全生物界的層次,無後就是全球滅絕。這差不多是最大的災難,必須儘可能避免。這個問題重要到有不少研究機構專門研究它,包括牛津大學的全球優先課題研究所(Global Priorities Institute)(詳見筆者2018年在牛津大學的Atkinson Memorial Lecture; 發表爲Ng 2019.)。

另外一個極端是個人或各對夫婦的層次。在這個層次,筆者認爲大致應該讓各對夫婦自己決定是否要生孩子。生育孩子有重大的物質、時間與精神上的成本,而這絕大部分都是孩子的父母所承擔。因此,各對夫婦應該有最大的發言權。不過,生孩子也有很大的精神上的回報,以致有孩子的人,並不比沒有孩子的比較不快樂。

爲何說是“大致”,而不是完全呢?因爲各對夫婦的生育決策,對他人,包括在上述全球的層次,和下述全國的層次,也可能會有些影響。因此,理想而言,最好能夠考慮,或通過某種鼓勵或遏制來影響。在這些考量中,一個要點是,有些夫婦的孩子,將來很可能是對除了本家庭以外的社會成員有利的,或有害的。例如,在楊麗萍的情形,作爲著名舞蹈家,可以說,其孩子多數也會是一個很好的人才。不過,在這方面,我們大致只能夠讓各對夫婦多少考慮對社會的影響,很難通過社會的措施來影響,因爲多數會有更大的負作用。

關於“無後”,在上述全球與個人的層次之間,還有一些中間的層次,例如全國的、講廣東話的、家族的。對於這些中間層次,筆者認爲我們只需要考慮全國的利益,不需要考慮(個人以外的)家族的與各省的利益。筆者甚至認爲,雖然不應該禁止,但也不應該鼓勵漢族的除普通話以外的各種方言的繼續使用,因爲學習的時間成本很高,還造成一些區域主義。在個人或家庭層次,最好逐漸放棄方言的使用,像筆者家庭放棄使用潮州話一樣。對這個可能很有爭議性的問題,我們以後有機會,可以專文討論。

在全國的層次,中國已經進入生育不足,面臨總人口大量下降的情形。因此,在這個層次,只要不是有重大負影響,鼓勵生育,或至少各對夫婦傾向於生孩子,很可能是好的。但有如上述,大致必須讓各對夫婦自己決定。

在關於是否應該生育孩子的問題,有一個可能錯誤看法是,只看平均,沒有看邊際。例如,如果在全球、全國等有關層次,都沒有滅絕或生育不足的問題的情形,就不能夠說,“每對夫婦必須至少生兩個孩子,因爲如果只生一個,每一代人之後,人口就減半,幾十代人之後,就面臨滅絕”。即使最好平均每對夫婦生兩個孩子,也不須要要求每對夫婦這麼做,讓人們選擇,有些多生,有些少生,甚至不生。如果整體而言,在邊際上是合適的,就沒有問題。

不過,當人口的數目是一個有關變量時,有一個哲學家千年沒有解決的倫理問題:在選擇總人口的大小時,應該極大化平均(淨)快樂,還是總(淨)快樂?後者是前者乘以人口數。筆者回答了這個千年問題(Ng 1989),以後有機會,也可以專文討論。

另外一個從經濟學的角度有趣的問題是,傳統經濟學沒有考慮人口數目的改變,因此可以證明,如果沒有無知,也沒有像污染等外部作用,完全競爭(沒有壟斷力量)的市場經濟是最優的(福祉經濟學第一定理)。不過,當人口數目改變時,這個結論就有問題了(但不是就沒有意義或重要性)。如果多生一個孩子,即使對其他人沒有影響,但有了一個新的人,這個人的快樂(或福祉)不能忽視。不過,像筆者以前說過的一樣,絕大多數夫婦,在決定是否要生一個孩子時,不會充分考慮這個孩子將來的福祉,而主要考慮自己的利益,多少可能也考慮家庭其他成員的利益。如果預期孩子將來會痛苦,很可能影響決定不要生。但只要是大致快樂,快樂的程度對是否生育沒有很大的影響。例如預期孩子將來的淨快樂會是100萬個單位,卻不會因而願意承擔1萬個單位的淨痛苦來生這個孩子。這樣,即使孩子的出生不會對其他人造成任何影響,人們自利的選擇,就可能導致最優的情形不能由市場的選擇自然出現。即使沒有壟斷和外部作用,也可能須要某種干預,才能得到最優的結果。例如,政府補貼這對夫婦二十萬元,使他們原來的負一萬個單位的福祉,變成正五千個單位,而將來向這孩子多徵收一百萬元的稅,使他的福祉從一百萬個單位減少到90萬個單位,而政府或社會其他人還能夠得利。

也可以說,由於有了新的社會成員,就出現了新的外部作用,原來的“內部作用”,可能變成外部作用,孩子將來的快樂沒有被父母充分考慮的外部作用。但這種外部作用,在傳統經濟學是完全沒有考慮的。

關於人口與生育的問題,在中國肯定是應該全面放寬對生育的控制,甚至基於上述一些原因,可能可以考慮鼓勵生育。

我們在下一兩星期的文章, 多數會討論男人的高度競爭性,造成許多狂妄的人,並敘述中國古今四位著名狂人的真實與有趣的故事。讀者們,你們可以先自己選出幾位,看與我選出的有沒有共同。

文獻

NG, Yew-Kwang (1989), What should we do about future generations? The impossibility of Parfit’s theory X, Economics and Philosophy, 5: 135-253.

NG, Yew-Kwang (2019). Keynote: Globalextinction and animal welfare: Two priorities for effective altruism”(Atkinson Memorial Lecture), GlobalPolicy, 10(2): 258-66. https://doi.org/10.1111/1758-5899.12647.

黃有光簡介:

Monash大學榮休教授、復旦大學經濟學院特聘講座教授、澳大利亞社會科學院院士、牛津大學Global Priorities Institute諮詢委員。

1942年出生於馬來西亞。1966年獲新加坡南洋大學(Nanyang Technological University)經濟學學士學位,1971年獲悉尼大學經濟學博士學位。1974年至1985年在澳大利亞Monash大學任副教授(Reader),1985-2012年任講座教授(personal chair), 2013年後成爲終身榮譽教授(Emeritus Professor)。於1980年被選爲澳大利亞社會科學院院士,於1986年被選入Who’s Who in Economics: A 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Major Economists 1700-1986的十名澳大利亞學者與全球十名華裔學者之一, 於2007年獲得澳大利亞經濟學會最高榮譽—傑出學者(Distinguished Fellow)。受邀請於2018年到牛津大學作第一屆Atkinson Memorial Le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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